《过西风——几具残尸引发的泼天大祸》
第16节

作者: 孙晓楠29520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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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他贪图大唐盛世,荣华富贵,没有回归日本为国效力!”容闳叹道:“虽是唐玄宗喜欢他,赐了中国名字晁衡,不许他归国,但反过来说,若是他一心只存报国之念,唐玄宗贵为皇帝,也阻不住他偷偷东渡。说到底,他虽在大唐官居从二品,仍旧是个没为日本尽忠的日本人!”
  黄连甲这才明白容闳的意思,转了转眼珠,忽道:“说不定这啊呸种麻履是个奸细,明里在大唐当官,暗地里将不传给日本学子的隐秘政经,偷偷交给他们带回去了。若是这样,他一个人没回去,立下的功劳,可比那些回去的日本学子都大。”
  容闳一怔,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分说,当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这是你胡乱猜测,哪里做得数!”
  黄连甲年龄太小,又没读过多少书,对这段历史,极是好奇,又问道:“那日本大派遣唐使,学了大唐的本事回去,日本就变厉害了吗?”
  容闳道:“当时是没有马上奏效,但到了元朝时,再与日本打海战,咱们却是屡战屡败,连元太祖忽必烈这样厉害的角色,都没能在海战上打赢日本人!”
  黄连甲怕容闳不喜,岔开话题又问道:“那啊呸种麻履一辈子都没回过日本吗?”容闳正当盛年,又兼学贯中西,人情练达,怎会不知黄连甲这一问的本意,微微一笑,道:“他五十五岁时,辞官回国,海船遇上飓风,一路漂流到安南国,李白以为他死了,才做了那首诗,说‘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晁衡却在十四年后,辗转回到了长安,才知道李白早在八年前故去了。他又在长安做了三年官,方才去世,自年少来华,终生再未曾踏上过日本土地!”

  黄连甲点了点头,道:“若是我能去美国修习,学成之后,必回咱大清国效力!”
  容闳抚了抚他的脑袋,道:“我就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日期:2010-09-15 21:07:14
  马拉轿车行到容闳寓所,容揆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瞧着容闳和黄连甲,哪里知道自己这一天来,在十八层地狱上面凌空踏过。容闳着人安排两个孩子洗浴吃饭,另叫人去仁慈堂报信,要留黄连甲在此过夜不提。
  第二天一早,容揆尚在沉睡,黄连甲却已醒来,他在仁慈堂生活数年,作息极有规律,今日虽知不必早起,但习惯已成,想再多睡一会,却也睡不着了。他起身下地,见床边已备下了两套一模一样的新衣,昨日换下的却找不见,知道必有一套是给自己预备的,老实不客气地穿了,见包裹银元的腰带还在,复又系在腰间。听到这屋里有动静,就有仆役拿进铜盆面巾,倒了热水,请他洗脸。黄连甲在仁慈堂见过修女们使用牙粉牙刷,当下有样学样,他本来年少,牙齿上的牙垢不重,经这牙粉一磨,牙齿登时比往日白净了不少。

  洗漱完毕,仆役已将早点送进屋来,甜酸鲜咸俱备,花色品种着实不少,满满摆了一桌子。黄连甲终究是个苦孩子,平日吃早饭,哪有这样多花色供他选择,当下三口两口,先吃了一个糖耳朵,又拿起一个油炸小麻花塞进嘴里,一边“嘎嘣嘎嘣”嚼着,一边拿起一根炸得焦黄松脆的油条,心中却惦念着这边的一碟香油麻团,那边的一碟烫面炸糕,看到浮着一层鲜红辣油的雪白豆腐脑,堆着一层翠绿香菜的米黄锅巴菜,心中明白,若是都吃过来,肚皮只怕没这样大。

  日期:2010-09-16 11:10:45
  黄连甲吃饱之后,容揆还在睡着,管事的刘先生走了进来,这刘先生四十几岁年纪,为人甚是乖觉,知道容闳大人颇为看重这个孩子,对黄连甲极为客气周到。先是赞了黄连甲聪明伶俐,又夸他胆大心细,最后才复述容大人一早即出门为教堂之事奔波,已派人知会了谢福音神父与仁慈堂,叫黄连甲放心静养,不可出门,等容大人回来再作道理。

  刘先生去后,黄连甲见容揆还未醒来,自己呆着甚感无趣,想起那本看了一半的《基督山伯爵》,心中大痒,有心叫醒容揆,询问那本书的下落,见容揆沉睡未醒,也不好意思出声,只得走出屋子。他在院子里溜达一阵,信步走进了容闳的书房,见桌上放着几本书,拿起来一看,都是印着各式蚯蚓纹的洋书,和法国字母相似,组合却不相同,反复看了半天,一个字也不认得,不由得叹了口气,放回桌上。

  正踌躇间,容揆却咬着根油条走了进来,黄连甲忙问:“昨天我交给你的那本书还在吗?”
  容揆道:“找不到了,多半是昨天那人绑我时弄丢了,我醒来时,书和泥人都不见了。”
  黄连甲笑道:“你没事就好。”
  容揆道:“是一本什么书?我也不认识书名,说不定我伯伯那里就有。”
  黄连甲道:“叫做《基督山伯爵》,是个法国人叫大仲马的写的。”
  容揆喜道:“有有有,我伯伯也爱看这书!”说着打开一个藤箱,翻了半天,却只有薄薄的一本,递给黄连甲。黄连甲接过来一看,依旧是自己不认识的洋文,问道:“这是哪国字?我一个都不识得!”

  容揆道:“这是美国字,我伯伯在美国毕业,学的是英文。”
  黄连甲奇道:“你伯伯在美国读书,怎会去学英国话呢?”
  容揆道:“这美国和英国离的很近,只隔着一道海,所以都说英国话。”
  黄连甲道:“这可越说越不明白了,我听仁慈堂的院长嬷嬷说,法国和英国离得近,只隔着一道湾,却各说各话,法国和普鲁士土挨着土,连海湾都没有隔,也是各说各话呢!”
  日期:2010-09-16 11:12:33
  容揆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了,我连美国话也不会说几句,看书也看不了,只有等我伯伯回来,问他了!”

  那本《基督山伯爵》,黄连甲正读到惊险之处,书中邓蒂斯在狱中和法利亚长老一起,用自制的工具挖掘越狱地道,挖错了一次又一次,仍未丧失逃出去的信念,法利亚长老却突然病重不治,辞世而去。黄连甲急于知道结果如何,催着容揆查英文字典,两个人忙活半天,只弄清这是第一卷,内容都是黄连甲看过的,正大失所望之际,院子外面却传来嘈杂之声,隐约听见有人喊着:“杀洋人去,杀洋人去!”

  黄连甲生性好动,忙走出院子,见大路上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见不到首尾,也不知道有几千几百。大多数都是赤手空拳,也有人拿着大刀长矛,黄连甲扯住队尾一个青年汉子,问道:“大叔,你们这是去哪里?”那青年汉子道:“去仁慈堂,杀洋人去。”
  黄连甲大惊,问道:“为何要去仁慈堂杀洋人啊?”
  “洋人祸害我们大清国的孤儿,不杀还留着不成?”汉子说了这句,紧赶几步追上队伍,朝仁慈堂的方向而去。容揆问道:“连甲哥,他们真的是去杀洋人吗?”黄连甲愣了愣,急忙扯着容揆转身回屋,径直去找管事的刘先生,请他照看容揆,自己便要回仁慈堂看个究竟。刘先生本来得了容闳的交代,哪里肯放他离开,黄连甲见说不通,索性甩手就走,刘先生抢上来扯他,但一个读书人,哪里扯得住这个身手矫捷的孩子,被黄连甲一挣而去。

  黄连甲出了大门,便抄小路疾奔,到得小洋货街,离仁慈堂大门尚远,街道就已经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他冲进人群,死命推挤,那人群密密匝匝,坚如铁壁,哪里挤得进去!黄连甲扯住一个汉子的肩膀,腾身爬到了人群的头顶之上,打算从人群的头顶上连滚带爬而行,没爬出几步,便被人扯了下来,踩了数脚。若不是他身手敏捷,扯住一个大胖子的腰带,爬了起来,顷刻间就会被人群乱脚踩死。

  黄连甲身上衣衫便已被汗水浸透,气喘吁吁,他心知这般挤下去,漫说挤不到大门口,就算挤到,也非误了大事不可。当下脑筋急转,另思对策……
  日期:2010-09-17 15: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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