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西风——几具残尸引发的泼天大祸》
第24节

作者: 孙晓楠29520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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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闳天天盼着文正公到来,曾国藩已修书令容闳在天津候着他,等到七月,曾国藩到了天津,容闳急去拜见,将黄连甲一事讲了一遍。称黄连甲聪明伶俐,能说法语,深得法国人喜爱,不但知晓仁慈堂内情,尤其深谙迷拐孩童一事,若能找到,对办案大有帮助。曾国藩便令新任天津知府知县,用库银悬红,订了比期,说什么也要找到黄连甲。

  这比期就是限日找到,找不到便挨一次板子,再定一次比期,若是还找不到,大板子又是一次。这板子极其厉害,能打得血水碎肉溅出数步开外;这法子极是酷烈,能逼得捕快衙役上吊自杀。自古常有挨不过比期的衙役捕快,胡乱抓人抵数,诬良为盗还是小事情,命案栽赃也不少见。
  日期:2010-09-25 14:26:12
  如今找到了黄连甲,容闳自是喜不待言,他正在曾国藩身边办事,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赶来。此前也有过几次,说是找到了图像上的孩子,见了却都不是,这次在路上心里也是打鼓,见到确是黄连甲,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天津知县上前施礼,见容闳只带了几个随从,便进言道:“这孩子一个多月去了哪里,卑职尚未查问明白,若是被人掳去,什么帮会团头的,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容大人只带了几个亲随,卑职怕回去的路上,万一有人来劫夺,只怕不妙。不知容大人可有防备?”容闳此前并未料到真找回了黄连甲,是以此行并未多带兵勇,便问黄连甲究竟被谁带走,这一个多月去向哪里。

  黄连甲不愿牵扯出韦三爷和针市街,便道:“那日我去仁慈堂救院长嬷嬷,虽不曾救下她的性命,却也得罪了那伙恶人。他们走时便将我带去,蒙了眼睛,用车子送到一处,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日日盘问我为何相助洋人,仁慈堂里有何秘密,可曾藏了大宗财宝。问到今天,问不出什么,便将我蒙了眼睛,放到车上,走了不知有多久,将我丢在街上。我摘了蒙眼布一看,正在北大关,那车子已不知去向,忙向北城门跑,就遇上了守城的兵勇,将我带到这里来了。这些日子我究竟被他们关在那里,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这一番胡诌听起来天衣无缝,其实就是五个字—我全不知道。容闳心里没拿黄连甲当外人,不疑有他,那天津知县却隐隐觉得不对,他在外地做了多年县官,审过无数案子,知道这供词越是毫无破绽,越是可疑。况且这孩子不等大人多问,便一五一十讲了个首尾齐全,哪里是个小孩子的样子。末了那句一点都不清楚,更是大有乾坤。若是这知县主审,必然嘿嘿冷笑,将黄连甲笑得心里发憷,然后当堂打上一顿板子,杀杀他的锐气,再反复多问,问出破绽再说。只是这关系到洋人的大案,出一点差错都可能倒霉上身,况且本和自己无关,他怎肯自作聪明,将麻烦包揽过来。当下咽了口吐沫,盯住黄连甲的眸子细看,见那双眼睛毫无惊恐不安,心中更是怀疑。他打定主意,这事情只落得一个办事得力便罢,绝不深入一步,便道:“这孩子聪明得厉害,不是一般孩子可比,容大人还是带回去慢慢细问为好。只是事情蹊跷,尚需提防那些人放小羊找亲娘的诡计,卑职身边并无多少兵勇衙役,只怕路上出了差池,还是请容大人修书一封,请总督衙门多派人手来接为好。”

  日期:2010-09-25 15:33:51
  容闳听了这话,品出些滋味,只是他自从容揆一事,对黄连甲印象极好,觉得这孩子能学一口法语,甚是难得,更兼胆大心细,处事自有主意。是以不觉得黄连甲言语面色上有何可疑之处。他帮着曾国藩处理教案一事,时日已久,知道此事极为复杂,黄连甲虽是个小孩子,按理不会有人来抢夺,但诸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妥。毕竟光天化日之下,烧了七八间教堂,杀了几十条人命的事情都有发生。黄连甲听了知县所说,知道他对自己生疑,便笑道:“知县大人聪明得紧,办事又得力,容伯伯何不向朝廷引荐,保举知县大人来查办火烧教堂仁慈堂一事?”

  天津知县闻听此言,吓了一跳,忙道:“小公子说笑了,卑职哪有那天大的能耐!容大人若是不肯差人回总督衙门叫人,卑职这里都算上,也有十几个兵勇衙役,千说万讲,卑职都是怕出差错,却没有别的意思。”他嘴上这样说,心里越发觉得这孩子不简单,只怕这场大事,隐藏着天大的秘密。聚众闹事的,杀人放火的,朝廷倚重的,都和这孩子有些关联。如今见朝廷如此看重这孩子,隐隐觉得,教案一事只怕和朝廷有关,这杀头的想法只在脑子里一转,除了请茶问水之外,将自己嘴巴牢牢闭住,再不敢多说一句。

  容闳果真修书一封,令人回总督衙门报信,多派人手来天津县衙。知县略一思索,差人把守城门的那个兵勇叫进来,那兵勇晒得额头出汗,脸上出油,听得知县召唤,急忙奔进县衙大堂。知县将这兵勇引荐给容闳,着力夸奖这兵勇寻人有功,又兼孔武有力,一会可带人护送容闳一行回总府衙门。那兵勇见知县没口子的夸赞自己,登时对知县生了好感,也忘了他差遣自己在毒日头下晒皮一事,对着容闳和知县连连叩头。

  日期:2010-09-25 20:06:39
  等了好一阵子,总督衙门果然差遣数十个兵勇前来,其中竟有十多个洋兵,都是身材高大,手持亮闪闪的来复枪。黄连甲纳闷,忙问容闳是怎么回事,容闳笑道:“这是雇佣来的外国兵,咱们大清国肯出钱,就有外国兵肯来效力!”
  知县口称不敢擅离职守,日后再给曾大人请安,将容闳和黄连甲送出衙门,看他们上了轿车,兵勇衙役们前后护卫,浩浩荡荡而去,方才放下心来,回了衙门。
  你跟我说说,那天仁慈堂的事情,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黄连甲将火烧仁慈堂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只是火起之后的变故,他不愿牵扯出韦三爷,仍旧是按方才对天津知县的那套话说。突然想起海河边那天津富商盖院墙一事,脑袋里电石火光一闪,叹道:“这火烧教堂仁慈堂一事,只怕事发数日之前,就有人知道了!”想起玛尔盖院长嬷嬷的慈祥,保琳娜修女的疼爱,心中一阵难受,眼泪就掉了下来。

  容闳不解,问道:“这是怎么说起?”
  黄连甲当下将海河边那富商在院子里筑墙之事,与杂货店老板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容闳想了片刻,叹道:“果然如此,那阵势也绝非一两日能策动出来的,这件事只怕越查越麻烦!”
  日期:2010-09-25 22:10:54
  此时的天津卫,大多是土路,那骡马粪日积月累,在路上晒得干硬,又踏成齑粉,早和尘土混在一起。兵勇们有的骑马,有的步行,这一行近百只脚乱踏,数十只马蹄飞扬,将路上的尘土马粪翻起,雾蒙蒙一片。黄连甲和容闳坐在一辆马拉的轿车里,车里闷热,外面尘土呛人,怎样都不舒服。黄连甲气闷,索性坐到车厢口来透气,一瞥眼间,见二十多个年轻人跟在后面不远处,看模样正是南方后生,心中便起了疑。他装作不在意,偷眼看去,果然在那群人中看见一个老者,虽穿了不显眼的衣服,脸上又贴了膏药,只瞧走路姿势,仍可辨出是韦三爷。

  黄连甲不知韦三爷这边到底来了多少人,只怕暗处还有埋伏,便担心起来。他前头既然瞒了容闳,这时也无法开口,只得不动声色,四下里查看,脑子里想脱身之计。一但韦三爷动手,自己便携了容闳逃走。
  原来韦三爷领了人赶到天津县衙,正碰见大队人马出来,守在门口监视的那人过来,将刚才所见一一说了。韦三爷暗想,既然官兵是分两次来的,必然极为看重黄连甲一事,他所带的弟子帮众,都是武功好手,虽说手边没有长兵器,人数又比官兵少一半,真动起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只是官兵既有防备,又有十多个拿着洋枪的洋兵,极是难以对付。又怕暗中还有埋伏,是个下饵捕鸟的把戏。他想到这里,心里便怯了,若是扭头回去,又不甘心,索性带着一帮弟子,混在路人中间跟着,看看动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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