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下了火轮车,换乘双轮马车到豪泰德安代街,住进了法国人开的英国大饭店。那英国大饭店三层高楼,门前设一大水法,喷水如花开,前面临街,后面傍海,是亚历山大的一流饭店,奢华无比。
日期:2010-10-13 22:55:11
此后连住数日,每日不是各国领事来拜访崇厚,就是崇厚带着张德彝和黄连甲去拜访各国领事,忙的不亦乐乎。好容易再启程,又坐船数天,经希腊甘的岛,见此岛山峰雪白,积雪终年不化,不禁啧啧称奇。再行至意大利西南部的西西里岛下船,此岛多火山,山顶火石频飞,火浆迸流,虽值隆冬,却花木吐秀,崇厚一行人自天津出发,到此经历颇多,开始见怪不怪。只是此地旅店远不能与亚历山大可比,兼之街道狭窄,道路泥泞,在家享受惯了的大清官员叫苦不迭,黄连甲却不气闷,呆在旅店里看佛朗士船长送给他的书,那《拿破仑传》看得他热血沸腾,《悲惨世界》却看得悲愤难当,于法国多了许多了解,于人性更是多了感悟。
转天法国领事官于达来拜访,请崇厚在此等待,他须回报法国宫廷,请派船来接中国钦差。在此耽搁数日,于达带回一信,原来法国外交部派出一个委员来迎接中国钦差,这委员还在马赛,请中国钦差乘明日到港的过路船,前往法国马赛。
众人人舟车劳顿,在旅店歇也歇不舒服,只盼早早乘船到法国。一大早就差人先将行李送至码头,齐到旅店四楼上朝大海望船,但见海天一色,却无船踪。取来千里镜再望,看见远处一缕浓烟从海面而来,恰是一艘火轮船。众人忙下楼前往码头,一路之上,西西里岛的意大利百姓争相观看华人,挤得水泄不通。西西里岛没有大港口,只得乘了小船,迎出海去,终于登上了这艘法国轮船公司的“斯戛莽达”号。
第二天一早,法国领事官于达便来请崇厚登甲板,指着西面一个大岛道:“那就是科西嘉岛,法国前皇帝拿破仑一世的出生地。”众人都望眼看去,只见那科西嘉岛遍地绿树,山顶却是白皑皑一片积雪,景色甚是宜人。行的近了,岛上塔楼有人打旗语,船长取出书册来核对,却是问“斯戛莽达”号乘客是谁?船长也挥动花旗,回道:“乘船的是中国钦差。”
日期:2010-10-14 00:17:11
西历一千八百七十一年一月二十四日。
大清同治九年十二月初五。
“斯戛莽达”号驶入法国,在马赛靠岸,崇厚头戴红顶大帽,脑后拖着双眼花翎,在码头上极为引人注目,引得法国百姓竞相观看。黄连甲见有人骑着一架两轮铁马,双脚在前面大轮子中间上下乱踩,奔跑迅即,不由得大开眼界。张德彝笑道:“哪里是什么铁马!那是自行车,西洋名字是威娄希北达,上市发卖不过五年,其价甚昂。有时间时,我去租一辆来,你玩玩就知道了!”黄连甲甚是羡慕,见有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走来,就近细看,只见那东西钢铁为梁,上面有座,后面有箱子可以盛物。一大一小两个轮子着地,其它无可支撑,踩着前轮却可以骑行不倒,极是稀奇古怪。
崇厚见了自行车,也是觉得稀奇,忍不住胡说八道:“想不到诸葛孔明失传的木牛流马,居然流到几万里外的法兰西来了!”
法国方面派曾驻中国的使臣戈士奇来接应,引崇厚一行人出了码头,路上的法国人争看稀奇,黄连甲听见有人用法语议论:“中国女人都跟在男人后面走,和我们法国大不一样啊!”
黄连甲心中纳闷,这一行人自崇厚往下,都是男子,哪来的中国女人?他细一思索,恍然大悟,原来这一行人只有崇厚留着胡须,其他人年纪都不大,既然都留了长辫子,那没见过中国人的法国百姓,竟然以为跟在崇厚身后的都是女人了!那戈士奇并没有带来多少车马,只是随便在街上雇佣十数辆双轮马车,请崇厚一行人上车。崇厚见人和行李都乘一样的马车,不合规矩,心中颇为不喜,却也没有多说。黄连甲上的一辆双轮马车,见车内贴着一张法文告示:“第零四六六七三号车,隶属康奈尔车行,凡人登车,须向车夫索票一纸,以便失物复寻。”
日期:2010-10-14 12:05:34
黄连甲读罢,马车已行了起来,便从小窗向外看,见街道都是碎石碾就,平整宽广,很多人都骑着两轮自行车赶路,路两边都是灰色高楼,巍峨壮观。当时法国已无平房,不但都城如此,村镇也都是楼房,每栋楼都是数层,高者达八九层之多。窗户嵌的都是玻璃,内外可见,通透光亮,不惧风雨,绝无糊以窗纸抵数,果然与大清国迥然不同。对面驶来一辆敞篷马车,坐着一对法国男女,那男子双手捧着女子脸颊,肆意亲吻,女子则环抱男子腰部,两人又吻又笑,傍若无人,招摇过市。崇厚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见周遭法国人却不以为意,似乎司空见惯。
马车奔行良久,停在一栋七层高的大楼门前,众人下了马车,由戈士奇引着走进德鲁大饭店,订了房间,却是在四楼。崇厚见那楼梯像个陀螺,一层层转着圈子,他年纪不小,只怕爬楼甚累。戈士奇却引着众人进了一间小屋,那屋子极小,只容得七八个人,居然还有一个看屋子的仆役。戈士奇说去四楼,那仆役便按了墙上的一个机钮,登时一阵轰响,屋子居然拔地而起,一行人还未反应过来,门已打开,到了饭店的四楼。
黄连甲连称神奇,戈士奇面露得色,张德彝道:“这是火轮梯,屋子顶上拴着根铁绳,暗处有个火轮机器,扯着这屋子上下,极是方便。
大清国的官员连声称赞,崇厚笑道:“这东西咱大清国早就有,也没什么稀罕。”
戈士奇奇道:“我在清国数年,并未曾见过啊?”
日期:2010-10-14 20:23:00
崇厚道:“你去大清国酒楼吃饭,若是在二楼三楼,堂倌怕刚炒出来的菜冷了,走了味道,便将菜盘放在一个小阁子里,一拉绳子,要上二楼便是二楼,要上三楼便是三楼,哪家酒楼饭店都有,毫不稀奇。”
戈士奇恍然大悟,便道:“那是传菜的,可不是能乘人运货的火轮梯!”
崇厚笑道:“大清国幅员辽阔,百姓有得是地方建屋居住,不必盖这样高的楼,自然也用不上这火轮梯。”
戈士奇心中觉得崇厚冥顽不灵,自大成臭,懒得再多说,他将众人引进房间,安排完毕,便告辞而去。中国人来了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多时就有数个张德彝的旧相识来看望他,交谈甚是热闹,崇厚见此甚是不喜,自觉倍受法国人冷落,又嫌张德彝不懂高低,不肯将来的洋人先引见给他,闷在心里,只是不曾发作。
黄连甲初到法国,极想出门看看,但崇厚早就有令,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随意外出。黄连甲虽胆大,也不敢公然抵抗钦差的禁令。他在楼上看了会儿街景,那阳台虽大,能看见的街景却只有那一块,看久了只得回房,好在还有佛朗士船长赠与的小说书解闷,当下凑在煤气灯前看书。
吃罢晚饭,歇息了一会儿,亥时初,忽听外面有人唱歌,脚步嘈杂声中,还夹杂哭泣之声。黄连甲好事,起身到阳台去看,却见街上满是法国士兵行走,有的唱着法文歌曲,有的掩面而泣。街道两边围了很多法国百姓,有几个鼓掌喝彩,大部分都默默无言。黄连甲转身去叫张德彝来看,张德彝看了一会儿,也是不知所以,遂带着黄连甲去见崇厚,言明街上状况,请示是否需要出去打探一番。
崇厚听罢双眉紧锁,不知道法国人闹什么玄虚,只怕与自己来法有关,便令张德彝带着黄连甲出去假作游玩,乘机打探消息。二人出了德鲁大饭店,来到街上,那一队法国士兵已经走远,街上围观的人也随之散去,张德彝左右张望,见不远处有个小小的店铺亮着灯火,门口挂着几根一尺来长,木头做的纸烟幌子,知道那是一家纸烟杂货店,便带着黄连甲走了过去。店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法国妇女,张德彝掏出钱来买纸烟,那法国妇女见来的是华人,而且会说法语,极是惊奇。黄连甲见柜台玻璃匣子里摆有数个极薄的皮套,都是四寸来长,胡萝卜大小,不知是装何物所用,便问张德彝道:“这是什么?”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