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甲不敢上饭店吃饭,在街上买了面包和香肠,在马车上充饥,那马车一路颠簸,面包夹香肠噎住了他的喉咙,憋得他直翻白眼,见路边有一家咖啡馆,忙跳下车来,掏出四个苏,买了一杯咖啡喝下去,才解了噎。到得第厄普码头,已是夜幕重重,他打发了车夫,进了码头,却找不到“马赛号”的踪迹,不由得吓了一跳。四处打听,才知他走后不久,飓风便停了,“马赛号”随即启程,驶出码头,横渡临拉芒什海峡,奔英国而去。
第三章完
第四章巴黎公社里的中国社员
日期:2010-10-24 14:54:16
第四章 巴黎公社里的中国社员
黄连甲望着黑沉沉的大海,在码头上站了片刻,心中思量:若是张德彝知道自己没能上船,多半会在码头旅馆饭店留下口信,若是不知道自己不在船上,就有些麻烦。他跑去轮船公司打听,下一次去英国的渡船要等明天上午。只得回到码头附近,问了几家规模大些的旅馆饭店,都无中国人留下的口信,只怕崇厚一行都不知道他私自下船的事情。
他身上有钱,在一家名叫“第厄普饭店”的旅馆要了一个房间,又点了几道菜,大吃一顿。仆役见这个异国男孩衣着华丽,出手大方,不敢小觑,照应得十分周到。黄连甲吃饱喝足,径直上床去睡,他既然知道蒙潘西叶公爵在波尔多的古堡地址,虽一个人被留在异国,却不担心,知道即便遇不上崇厚,法国政府也不会不肯照应他归国。心中既无烦忧,便翻看小仲马送给他的几本书,见其中有一本最薄的,名叫《茶花女》,作者署名却是亚历山大·小仲马。他没想到大仲马的儿子也会写书,很是好奇,便先打开阅读。他奔波一天疲累的狠了,看了一会,既不是大仲马那种惊险传奇,引人入胜的内容,便觉得困倦,放下书呼呼大睡,到梦中快活去了。
第二天醒来,黄连甲到饭店前台和轮船公司打听,仍是没有消息,他盘算着,若是自己一个人坐船去英国,语言不通,实在麻烦。崇厚一行只是去英国游玩避难,未见得去拜会英国皇室,只怕自己去了,也找不到他们。等从轮船公司得知,去英国还需要自己的护照,他的通关文照都在张德彝那里,此刻空身一人,索性更绝了渡海的念头。当下回到饭店,坐待张德彝来找。
这一天里,除了吃饭,便始终翻看小仲马的那本《茶花女》,那书写的是小仲马年轻时,与一个巴黎名妓的爱情故事,黄连甲虽聪慧,毕竟年幼,七情六欲没有周全,哪里看得懂这书的门道。只是书里描写巴黎的生活,令他十分好奇,倒也耐着性子,将这本书读完了!这一天过去,张德彝并未回来寻他,轮船公司也没有中国人从英国发来的电报信,他吃了晚饭,又在“第厄普”饭店睡了一夜。
日期:2010-10-24 18:49:53
第三天一早,黄连甲醒来,先是数钱。他早就把钱分作两份,一份在衣箱行李之中,一份留在身上,以备万一。此刻衣箱行李中的金法郎已乘船去了英国,身上的钱都掏出来,约摸还有八、九个百金法郎。当时一个法国教师,若是男的,年薪大约七、八百个金法郎;若是女的,每年只有五、六百金法郎。这笔款子数额实在不小,钱是人的胆,越多胆越大,黄连甲本来就是个胆大之辈,这笔钱既然足够他花用,那胆子越发大起来。
黄连甲揣好了钱,想到一个人在异国,身上有钱,无人约束,居然十分得意。只是由此错过了去英国看看的机会,也有十二分的懊恼。当下叫来仆役,要了一张法国地图,看了一会,发现第厄普相距法国上京巴黎不远。他数次听张德彝说,巴黎是世界第一城市,心中也怕递交国书之事因战乱泡汤,自己几万里海路而来,却无缘一见巴黎的繁华,于是打定主意,与其留在这里等着,不如去巴黎看看。
想到此处,黄连甲便在“第厄普”饭店的前厅留下一封书信,告知崇厚张德彝,自己回波尔多省,去蒙潘多叶公爵的古堡暂住,等候他们回来相见。又在另一家旅馆和轮船公司留下同样的书信,然后雇了出租马车,去火轮车站买票,登上了去巴黎的火轮车。
黄连甲一进车厢,众人便用惊奇的目光注视他这个异国男孩,待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邻座的一个法国年轻男子便试着用法语问黄连甲来自何处,黄连甲说是中国来的,那男子见他能说法语,极为高兴,便自我介绍道:“我是雅克,是巴黎立法院的二等书记官,欢迎你来法兰西。”
黄连甲也道了自己姓名,那男子有三十多岁,黄连甲只有十三四岁,两人却聊得甚欢,却也免得旅途孤寂。
那火轮车喘着粗气,浑身哆嗦,哆嗦够了,一声长鸣,在烟雾包裹中缓缓动了起来,跑了一会儿,活动开了,便撒了欢儿般风驰电掣、越跑越快。过了鲁昂,火轮车道开始与一条大河并行,黄连甲问同座的雅克,雅克回说这条河便是法国著名的塞纳河,自塔塞洛山起源,穿过巴黎,直到临拉芒什海峡的塞纳湾,整条河由淡水变咸水,几乎贯穿了整个法国。两千多年以前,巴黎只是塞纳河中间西岱岛上的一个小渔村,后来罗马人在此定居,逐渐将其发展为城市,西历三百年时,方命名为巴黎。
日期:2010-10-25 02:03:12
黄连甲心中想到,这法国的塞纳河与天津卫的海河相似,都是通向大海的巨河。由此想到海河那个名字取的甚是简明扼要,便问塞纳这个词的意思,那雅克解释塞纳是高卢人的女神,所以这条河称为塞纳河。黄连甲心中纳闷,那海河名字取得简洁达意,塞纳河名字取得神神鬼鬼,照理说应该是中国人更聪明,那天津卫却远远没有巴黎繁华美观,个中原因,实在是想不明白。
火轮车又行驶了一个时辰,便到了芒特拉若利,这里距巴黎已是不远,黄连甲问了火轮车上的仆役,知道再有半个时辰,即可到巴黎。这时又上来一批旅客,其中有个法国女子,坐到了黄连甲对面,见黄连甲是个穿着异国服饰的男孩,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黄连甲见那女子约莫二十多岁,容颜端丽,穿着得体,眉目间颇似仁慈堂的保琳娜修女。他想起保琳娜修女惨死在仁慈堂,心中便有些难受,那女子见这外国小孩见了自己,突然面带难过之色,心中便有些奇怪,更是对他多看几眼。
雅克见那女子姿容极美,又是单身出行,问东问西,大献殷勤。那女子却三言答不了两句,看起来对雅克颇为简慢,那雅克却不以为意,仍旧东拉西扯着找话题。
黄连甲看雅克相貌堂堂,仪表出众,衣饰华贵整洁,出言彬彬有礼,不明白为何那女子对他不屑一顾。他本来早慧,这趟法兰西之行见识了不少法国男女当街亲热之事,加之昨天刚读了小仲马的《茶花女》,虽然年纪仍小,却已对男女爱恋之事隐隐有了些了解。见雅克如此形态,只替他尴尬,觉得自己在一边坐着极是不便,想要下车看看,又怕耽误了火轮车启程,便扭头朝窗子外看,恰好看见站台上有个衣衫褴褛的流浪艺人在吹笛子,那艺人一边跳舞,一边吹笛,虽不是天籁之音,也还算是动听。
黄连甲为避尴尬,便伏在车窗上细听,一曲终了,流浪艺人脱下帽子,刚要讨钱,围观的人却一哄而散,只留下那艺人自己,拿着帽子发怔。黄连甲只听那艺人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不给钱也还算了,听完连个喝彩都不肯给我,这可真让人伤心!耶稣啊,今天赚不到钱,我又要饿肚子了!”
黄连甲听了一怔,他隔得稍远,又是在火轮车上,本没想到要给钱,倒不是存心吝啬。当下便摸出一个金法郎,甩手掷去。这一掷极有准头,那枚金法郎“噗”地一声,正丢在流浪艺人的帽子里。那艺人觉出动静,低头一看,帽子里躺着一枚金法郎,忙四处查看,却不知是何人所赐,他既无处道谢,便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喃喃自语道:“感谢耶稣,以您的善良,是见不得别人失望的!”
日期:2010-10-25 13: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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