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西风——几具残尸引发的泼天大祸》
第45节

作者: 孙晓楠29520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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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歇尔小姐又道:“虽然火烧圆明园的是英国军队,但法国军队也参与了抢劫,一八六一年十一月底,那个臭名远扬的法国上尉巴勒特,回国后居然给雨果先生写信,就远征中国的事件谈起,想得到雨果的赞誉,却被雨果骂得狗血喷头。”
  黄连甲哪里知道这件事,忙问道:“雨果先生怎样骂他?”

  日期:2010-10-26 16:20:24
  米歇尔小姐道:“雨果先生说:希腊有巴特农神庙,埃及有金字塔,罗马有斗兽场,巴黎有圣母院,而东方有圆明园。如今圆明园进来两个强盗,一个洗劫,一个放火,毁掉了这个东方奇迹。这件事让我不能不回忆起希腊的巴特农神庙。从前英国的老额尔金对巴特农神庙怎么干,现在他儿子小额尔金对圆明园也怎么干,只是更彻底,以至于圆明园荡然无存。我们所有大教堂的财宝加在一起,也许还抵不上东方这座了不起的富丽堂皇的博物馆。那儿不仅仅有艺术珍品,还有大堆的金银制品。丰功伟绩!收获巨大!两个胜利者,一个塞满了腰包,这是看得见的,另一个装满了箱箧。他们手挽手,笑嘻嘻地回到欧洲。这就是这两个强盗的故事。”

  黄连甲万万没有想到,雨果敢于对代表法国政府的军方这样开骂,不禁膛目结舌,只听米歇尔小姐又道:“雨果还说: 我们欧洲人是文明人,中国人在我们眼中是野蛮人。难道这就是文明对野蛮所干的事情?将受到历史制裁的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另一个叫英吉利。不过,感谢您的信给了我这样一个抗议的机会,让我可以证实,发生了一次偷窃,有两名窃贼。”

  黄连甲听到雨果骂得畅快淋漓,不由得心中大快,追问道:“雨果先生还说什么?”
  米歇尔小姐想了想,道:“那信的结尾是:治人者的罪行不是治于人者的过错;政府有时会是强盗,而人民永远也不会是强盗。法兰西帝国吞下了这次胜利的一半赃物,今天,帝国居然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物主,把圆明园的富丽堂皇拿来展出。我希望有朝一日,解放了的干干净净的法兰西,会把这份战利品归还给被掠夺的中国。 ”

  日期:2010-10-26 20:20:02
  黄连甲奇道:“您看过的书信,都能背出来吗?我还以为有这样本事的人不多呢!”
  米歇尔小姐脸上登时现出红晕,道:“不是,我哪里能随便背出看过的书信……嗯……这封信很出名,我看过许多许多遍,所以能背出一部分!”
  黄连甲不明白米歇尔小姐为何脸红,也不便询问,米歇尔小姐转而言道:“法国即便是当权者,也不都是赞同进攻中国,八里桥之战和火烧圆明园后,曾任英法联军总指挥的法军将领孟托班回国,拿破仑三世因他在八里桥之战的‘功绩’,封他为伯爵,还在议会上提议给他五万金法郎的年金。多数议员们都不答应,说八里桥之战是一场太可笑的战斗,孟托班居然损失了十二名法国士兵的生命,不配得到那样高的奖赏!拿破仑三世也没办法,只得放弃提议。他想重奖孟托班,就是为了怂恿法国人,不料议会的元老们都不肯买他的帐!”

  黄连甲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想起在曾国藩总督府上,有人说八里桥之战阵亡一万多蒙古骑兵,洋人死伤却不足百,既然法国人说只死了十二个人,加上英国兵的死伤,只怕这数字是真的了!米歇尔小姐见黄连甲皱眉,只道他觉得受了侮辱,忙道:“您别生气,我不是有意冒犯您,法英两国和中国在军事上的差距,实在如此!”
  黄连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见邻桌有个秃顶的法国人穿着一套笔挺的制服,样子却从未见过,他心中好奇,便问米歇尔小姐那是什么制服。米歇尔小姐看了看,道“是邮局局长的制服,那人多半便是芒特拉若利的邮局局长。”
  日期:2010-10-26 22:54:52
  黄连甲听了心中一动,便起身走了过去,对那秃了头顶的法国人道:“局长先生,您好!”
  那邮局局长见黄连甲是个衣着华贵的外国孩子,早就多看过几眼,此刻见他过来用法语和自己打招呼,不肯失了礼貌,便请黄连甲坐下来。黄连甲道:“请问局长先生,这个封锁何时才能解禁放行?”

  局长先生道:“封锁通往巴黎路径是法国政府的命令,据我所知,今天一天里肯定不会放行,至于何时解禁,我也不清楚,只有坐等巴黎的命令。您的装束,我只在画报上看过,您是中国人吗?”
  黄连甲道:“我是中国钦差的通译,随钦差来法国递交国书,今天和米歇尔小姐去第厄普办事回来,急着赶回巴黎复命,却被封锁阻在这里,不知如何是好!有没有办法可以穿过封锁,免得耽误大事,要是影响法中两国交好,我这小小年纪,可是承担不起。”
  那邮局局长是个聪明人,博闻强记,否则头顶上的头发不会早早掉光,他听说过大清国派钦差来法国道歉一事,也在报纸上看过新闻,知道中国使团里有个小孩,见这孩子法语流利,点的菜又都是价格昂贵的珍馐美味,信他确是中国钦差的随员。邮局局长沉吟了一下,黄连甲见他犹豫,知道这人必是有办法,便道:“我一个小孩,也没有酬谢您的本事,等我见了我家钦差大人,请他向梯也尔总统递交国书时,向法国政府感谢您的帮助!”

  那邮局局长见只有一个中国孩子和一个法国女子,觉得不会有任何麻烦,便道:“凌晨时分,有一辆特别邮车要赶去巴黎,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们捎上。”
  日期:2010-10-27 14:37:17
  黄连甲回到自己桌上,悄声叮嘱米歇尔小姐,若那邮局局长问起,就冒充是波尔多蒙潘西叶公爵的秘书,受公爵之命,带中国小孩去第厄普办事,至于所办何事,只称不知。米歇尔小姐连连点头,她知道黄连甲是偷着出来玩跑丢的,只是想乘机再去巴黎玩玩,见他办事胆大,心中暗暗称赞。想到这个孩子帮了自己的大忙,不由得面露感激之色。

  饭后黄连甲和米歇尔一齐随着局长去邮局,那局长煮了咖啡,请黄连甲和米歇尔小姐在自己办公室里等候。黄连甲毕竟年幼,只推测那局长可能盘问米歇尔小姐,却不料他出门之后,偷着给巴黎发了一封电报信,探问究竟。好在巴黎政府已经乱成一团,各种机关都不顺畅,芒特拉若利的邮局局长只得到巴黎总局的一封电报回信,说确有中国钦差来法国一事,随行人员中确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这一行人被战乱耽搁在法国南部,至今在哪里,也说不大清楚。

  邮局局长想了想,终觉送这小孩去巴黎,不会有何大碍;若是撒手不管,真耽误了大事,只怕日后会被法国政府责怪,便安排下属带黄连甲和米歇尔小姐去找那辆特别邮车,黄连甲向邮局局长致谢,说回到巴黎,必将此事告知中国钦差,由中国钦差向法国政府感谢邮局局长的鼎力相助。那局长很是高兴,又命人准备了一份丰盛的夜宵,请黄连甲和米歇尔在邮车上享用,这才心情愉快的回家去了。

  邮车凌晨出发,在通过封锁线时,虽然也受到了政府军的检查,但既有邮政局长的签字,也就顺利通过了。特别邮车一路颠簸,到达巴黎时,已是凌晨四点,整个巴黎如浸在葡萄酒里的烤饼干一般,软绵绵的沉睡在夜幕之中。
  日期:2010-10-27 15:20:16
  这一天,是西历一千八百七十一年三月十八日。
  二人下了特别邮车,米歇尔小姐叮嘱黄连甲,在巴黎玩几天,去看看荣军院、凯旋门、巴黎圣母院、爱丽舍田园大街,然后就尽快去找中国钦差。万一巴黎燃起战火,要赶快从西南方向退出巴黎,免生不测。黄连甲一一答应下来,问米歇尔小姐要去哪里,米歇尔小姐道:“我去妈妈脱了。”
  “您说什么?”黄连甲很是奇怪。

  “妈妈脱了,我住在妈妈脱了,我是妈妈脱了小学的教师。”米歇尔小姐又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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