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西风——几具残尸引发的泼天大祸》
第46节

作者: 孙晓楠29520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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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连甲这才明白妈妈脱了是个地名,不由得暗暗好笑,他在仁慈堂时,就觉得法语里好多词的读音都很有意思,比如早上好是“笨猪”,先生是“没羞”等等,没想到这地名竟如此古怪。他自然明白这词的意思不是中国话里的母亲洗澡,只是法文读音放在中国话里甚是好笑,日后查了法国出版的法中文对照词典,才知道这地名叫蒙马特尔。

  两个人找了好久,只找到一辆拉夜活儿的双轮出租马车,挂着一盏黄色的小灯在招揽生意。米歇尔小姐请黄连甲先乘了去找旅馆,黄连甲不肯,要和米歇尔同坐,先送她去蒙马特尔,然后再乘了去找旅馆饭店。
  米歇尔小姐还未来得及说明,那车夫听说去蒙马特尔,却先不答应。原来那巴黎的出租马车,晚上以四色灯为示:挂绿灯的专跑巴黎以东,红灯的往南,向西走的是黄灯,蒙马特尔在巴黎北方,只有挂蓝灯的才能去。黄连甲知道在中国有钱能使鬼推磨,不信拿钱哄不得法国马拉车,便将车费给到十个金法郎。
  那马车夫转了半夜,又等了好久,都没拉到多少生意,见赶上这样一个往返的远途生意,还可以拿到旅馆给的提成,本来极是不舍得放过,只是规定所辖,怕被巡管拿住,钱没赚到,反而被罚。待见这外国小孩居然肯给十个金法郎,脑袋一热,胆子便胀大数倍,一口答允下来。他拧熄黄色的煤气灯,给印着车号的车厢处罩上雨布,装作私人马车的样子,大声呼喝着马匹,便赶起路来。呼喝声穿透了巴黎的夜幕,“锅嘚缸锅嘚缸”的马蹄声敲碎了巴黎的宁静,一路朝蒙马特尔驶去。

  日期:2010-10-27 19:35:17
  黄连甲第一次到巴黎,来看这个传说中世界第一的城市,虽在夜色中的街景看不大清楚,仍是打开玻璃车窗,频频向外观赏。有一次他将头伸出车窗,观看一座巍峨高大的钟楼时,依稀听见马蹄声中,夹杂着不甚清楚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似乎连成一片,好似千百人一起走路。
  黄连甲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米歇尔小姐可曾听见,米歇尔小姐紧锁眉头,闭目静听,果然听出马蹄声夹杂着大队人马的脚步声。马车再驶一段路,街上赫然出现了一队士兵,扛着来复枪行军。米歇尔小姐也将头探出车窗去看,见这队士兵排成长龙,根本看不见头。她对车夫道:“请您再快些,能有多快就跑多快,我会付给您双倍的车钱。”车夫听得财运敲门,也不吝惜牲口,扬起鞭子,使劲抽打马匹。蒙马特尔地势极高,那马走的都是上坡路,极是吃力,此刻负痛,只得奋蹄狂奔。马车便在行军的队伍边疾驰起来,一直跑到蒙马特尔,才刚刚看见这支队伍的先头军。

  马车行到广场边一所灰暗的旧楼前停住,米歇尔小姐握了一下黄连甲的手,来不及说话,便急急忙忙跳下车子,跑进了那栋民居。黄连甲心细,生怕米歇尔小姐还有急事用车,便叫马车夫多等一阵子看看。他自己下了车,伸伸手脚,活动身体,四下里张望,只见高地上一片亮光,细看之下,发光的都是大炮炮筒,粗略一数,似有几百门之多,不由得吓了一跳。马车夫等了良久,见米歇尔小姐一去不回头,这外国男孩又下车左右乱看,生怕黄连甲扭头钻进小巷。马车夫凭着以往经验,知道倘若遇上坐便宜车的,捉不住黄连甲,只怕再进这座楼找那女子,就会发现楼里另有出口,是个穿堂楼。马车夫忙也下了车,站到了黄连甲身边,细心防备着,只待黄连甲一有要逃跑的迹象,先一把抓住这外国小孩再说。

  这时那座旧楼里突然奔出几个人,有的拔腿便跑,有的推着自行车飞奔几步后,跃起来坐上车座便蹬,顷刻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黄连甲和那车夫不明所以,正觉奇怪,旧楼里又跑出一人,奔到停在路边的马车旁,飞身上了马背,马车夫一声惊叫,拔腿就往马车那里跑。只见那马背上的人一挥手,黑暗中刀光一闪,割断了拴马的皮条,那马便丢下车辕,狂奔起来。马车夫大呼小叫,狂追下去,他们转过街角,再看不见,只有马蹄声和马车夫的咒骂声从远处传过来。前后不过一分钟,空荡荡的异国大街上就只剩下黄连甲一个中国小孩,一辆没了马匹,歪倒在地的双轮出租马车。

  日期:2010-10-28 23:39:47
  这一切把黄连甲看得目瞪口呆,他又等了一会儿,不见米歇尔小姐下来,耳听得纷乱杂沓的脚步声迫近,却见那支军队涌进广场,为首的军官一挥手,士兵们便上了蒙马特尔高地,包围了那几百门大炮的所在。夜幕中传来几声惊呼和捂住口后发出来的混沌惨叫声,依稀看见士兵们开始推动那些钢铁大炮,另一些士兵牵过马匹,将大炮拴上绳索,往马匹身上系。就在此时,“呯”的一声响,一颗信号弹射入天空,撕裂了蒙马特尔的黑夜,接着一连串枪声响起,一连串信号弹在夜幕中绽开光亮,将天空照得如同白昼。远处钟楼的钟声跟着响起,连敲五次,正是凌晨五点钟,信号弹的光亮未退,天色也恰好亮了起来。

  一群人突然从这栋楼里奔了出来,向蒙马特尔摆放大炮的高地冲去,接着四面八方许多人赶来,都朝大炮那里跑。人流汹涌不断,将黄连甲挤到了路边,黄连甲攀着路灯杆向上爬,从高处望去,恰好看见米歇尔小姐也在人流中向大炮那边跑。黄连甲想看个究竟,便从路灯杆上溜下来,冲进人流,朝米歇尔小姐的方向追去。
  这些人穿的都是便装,男女老少都有,看起来必是当地百姓,他们手无寸铁,却将高地上的政府军围了个水泄不通。黄连甲仗着身手矫健,好容易挤到前面,见几个法国妇女正与一群法国政府军交涉,当先一个正是露易丝•米歇尔小姐,只听她对领头的政府军军官道:“你们不能把大炮偷走。”
  为首的军官勒康特道:“这是法兰西政府的命令,所有奉公守法的法国人民都回家去。保护巴黎有政府军,不需要百姓出来组织武装力量。”
  日期:2010-10-29 00:15:29
  米歇尔道:“三分之一的法国都被普鲁士占领了,你们政府军做了什么?工人们保护自己的家园,你们不允许。你们要抵抗普鲁士,在这里就可以守着大炮,等着打击进攻巴黎的普鲁士军队,这几百门大炮都是人民集资铸造的,你们凭什么要把大炮拉走?是不是又向上次一样,把大炮交给普鲁士军队,表达投降的诚意?”

  勒康特怒道:“国家大事,用不着你来插嘴,士兵们,将大炮拴好,准备拉走。”
  士兵们听见命令,又开始拿绳索拴大炮,米歇尔冲上一步,护住一门大炮,对凑上前来的士兵道:“这是保卫巴黎的武器,你们拉走它,就是放弃了巴黎。”其他妇女也都冲上去,与米歇尔一起护卫大炮。
  勒康特对米歇尔小姐喊道:“如果你们再不走开,我命令士兵枪毙你!”
  “那就开枪吧,反正普鲁士打进巴黎,我也一样会被打死,既然法国制造的子丨弹丨不能打侵略者,那就来打法国妇女吧!”米歇尔爬上一门大炮,撕开领口,露出雪白的胸膛,对着政府军士兵高喊道:“开枪吧!你们每开一枪,就为普鲁士省下一颗子丨弹丨,每打死一个法国女人,巴黎失守后就减少一次**。”
  此话甚有力量,士兵们登时鼓噪起来。
  日期:2010-10-29 13:23:54

  勒康特见状,令士兵将米歇尔拉下来,士兵们却无人动手,米歇尔仍在高喊:“如果巴黎被普鲁士占领了,梯也尔可以退到凡尔赛当总统,凡尔赛失守了,还可以退到波尔多,他可以一直退到瑟堡,还是法国总统。而我们的亲属呢,我们的家园呢,我们能退到哪里去?”
  周围的男女老少都大声叫好,声援米歇尔的言论,勒康特的副官托马大声喊道:“这个女人这样能狡辩,就不是普通的法国妇女。自卫军现在有很多首领都是外国人,俄国人和波兰人最多,大家要注意,多用自己脑子想想,防止外国势力乘机钻进来,借法国的危难挑起内战!”
  米歇尔道:“你既然知道法国有了危难,还要把大炮拿去送给敌人?”
  托马不善言辞,登时语塞。
  米歇尔小姐大声道:“认识我的都知道,我是露易丝·米歇尔,蒙马特尔小学的教师,年薪五百五十金法郎。”
  下面许多人大声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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