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我的,请大家看看我的眼睛,这个颜色是不是法国人?听听我的口音,是不是高卢人?在巴黎危难的时刻,即便是一个外国人,只要是为巴黎好的,就是巴黎人的朋友。如果是想把巴黎送给敌人的,即便他是纯正血统的的法国人,他也只能是一个卖国贼!”
黄连甲听了此话,使劲鼓掌,大声叫好,米歇尔小姐听这童稚的喝彩声非常熟悉,扭头一看,见到那身在法国人群中非常醒目的中国服饰,也认出了黄连甲。人群顷刻间就乱了,都向前挤。勒康特急令士兵们开枪,士兵们却无人肯动手,纷纷议论,说这个女人说的很有道理。
日期:2010-10-29 14:16:36
米歇尔小姐继续大声喊话,道:“法兰西的士兵们,兄弟们,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我们只是要保卫自己的家。你们愿意保护巴黎的,留下来我们在一起,不愿意的,请你们退回去,等普鲁士围攻你们的家乡时,我们愿意去帮助你们抗敌,因为我们都是法国人。无论如何,我们的敌人都是已经抢占了法国三分之一国土的普鲁士人!”
这话一出口,便有些士兵响应,转到这一边来。越来越多的成年男子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将政府军包围起来。他们拿着武器,穿着工人服装,头戴红色腓尼基帽子,正是国民自卫军的标准打扮。
勒康特见手持来复枪的工人越来越多,知道势头不妙,急忙下令撤退,一些年轻力壮的工人便冲上去,扭住了他。托马副官鸣枪示威,一个倒戈的士兵冲上去在他腿弯踹了一脚,登时将他踹得跪在地上。士兵们下了他的短枪,将他也押解起来。混乱稍平,一些工人发现值夜看守大炮的几个工人受了伤,有的还丢了性命,登时鼓噪起来,吵嚷着要下令的军官抵命。他们取出武器,将勒康特和托马押到一堵墙前,用黑布蒙了头,乱枪将二人击毙。
勒康特和托马倒在地上,双脚乱蹬几下,就此不动了。见他们二人身上的枪孔冒着白烟,流出鲜血,人群便沸腾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一部分不肯倒戈的士兵开始向外撤退,男女老少们开始向他们吐口水,有人高喊:“你们不抵抗普鲁士,拿着枪做什么?法国没有那样多野兔野鸡等着你们去打猎,把枪留下来,把枪留下来!”这声音起初只是一两个人,后来便成了众口一词,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一个声音:“把枪留下来!把枪留下来!”
接着就有人动手抢夺,士兵们也不敢开枪,有的见状便扔下了枪,急忙往外跑,间或有不肯缴械的,兀自与夺枪的撕扯,顷刻间便被众人打倒。退兵扔了一地的枪支弹药,急急忙忙退出了蒙马特尔高地。
黄连甲见这一幕由始到终,先是妇女上阵,据理力争;然后是手无寸铁的老少百姓,大声响应;最后出来的都是拿着武器,戴着一样红帽子的工人,震慑全场。一切都有条不紊,不似百姓自发而为。黄连甲经历过火烧仁慈堂,对这一切心明眼亮,知道米歇尔小姐冲在最前面,百般拖延,是给工人们的聚集留出时间。只是他在心中,仍是同情工人们保卫自己家园,尤其钦佩米歇尔小姐的能言善辩,慷慨激昂。
日期:2010-10-29 19:50:46
黄连甲在高地上站着发愣,米歇尔小姐和两个身材高大,都留着胡须的男子走过来,站到他面前。米歇尔小姐笑容满面地道:“请接受我们最诚挚的谢意,感谢你帮我们保护了这几百门大炮!”
黄连甲愕然,米歇尔小姐对身边两个留胡子的男子道:“就是这个中国男孩帮我穿过封锁,及时赶回巴黎。如果不是他用马车送我,我也不会及时发现政府军来抢夺大炮,梯也尔政府的阴谋今天就得逞了。”
两个留胡子的男人同时开口,只发了几个音,对视一眼,同时住口。上唇留着整齐小胡子的男子做个手势,对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道:“对不起,请您先说。”
那络腮胡子也谦让一句:“还是您先说吧!”
留着漂亮小胡子的英俊男子微微一笑,不再推让,对黄连甲鞠了一躬道:“感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贝雷阿希望能有机会为您效劳,以报答您对我们无可比拟的帮助。”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道:“没有您的帮助,政府军的阴谋今天就得逞了,欧仁·瓦尔兰向您致敬!”
黄连甲这才明白因果,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心中也怕给大清国带来麻烦,于是回道:“贝雷阿先生,瓦尔兰先生,我也不知道米歇尔小姐是为了何事急着赶回巴黎,这一切都是耶稣基督的旨意,请感谢耶稣吧,他喜欢站在他愿意站的那一边。”
这话说的极是狡猾,既不推脱干系,也不承担责任。贝雷阿心思机敏,知道这个中国男孩说的话暗藏机关,当下也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那瓦尔兰没明白黄连甲的意思,只觉得此事能有这样的结果,似乎冥冥中真有天意照顾,多半大事能成,他心中高兴,不由得笑道:“您说得对,耶稣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
米歇尔小姐挽过黄连甲的手,笑盈盈的道:“以后,请你叫我露易丝吧,你瞧我早就开始称呼你而不用您了。”
黄连甲愕然,道:“法国话里,除了皇室成员,不都是称呼姓氏吗?难道您也是……”
日期:2010-10-29 23:34:29
米歇尔笑道:“我当然不是皇室成员,但法国习惯里,对最亲近的人,都可以称呼名字。我已经过四十岁了,没有结婚自然也没有孩子,请让我像宠爱侄子一样的宠爱你吧!”
黄连甲又一次愕然,瞧她浓黑的乌发,雾蒙蒙的一双黑眼睛,白嫩嫩的脸庞,樱红娇软的嘴唇,再看那婀娜的身段,怎样看都不相信她有四十岁。米歇尔小姐虽知道自己驻颜有术,平时熟悉她的人夸她年轻美丽,她还存着疑虑,如今见黄连甲吃惊的样子,知道这个外国男孩是真的想不到自己已经人到中年。她心中极为高兴,脸上泛起红晕,越发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当下笑道:“难道你不愿意让我像宠爱侄子一样的宠爱你吗?”
黄连甲毕竟是个孤儿,见米歇尔小姐这样说,十分高兴,道:“我自然十分愿意。”
一个戴着红色腓尼基帽子的自卫军跑过来,对瓦尔兰先生敬了个礼道:“东布罗夫斯基司令官要找瓦尔兰委员,请您马上去见他。”
瓦尔兰先生对黄连甲道:“十分抱歉,我不能陪您了。”
黄连甲见他对自己这般有礼,颇有点受宠若惊,忙道:“您既有事情要办,就请自便,也不必客气!”
瓦尔兰先生顾不得多说,便与那个带红帽子的急急走了。米歇尔小姐挽了黄连甲的右手,贝雷阿先生挽着他的左手,一起走回到那栋灰色的旧楼。三个人上了楼梯,进了一间陈设敝旧简陋的屋子,由贝雷阿陪着黄连甲说话,米歇尔小姐进了厨房。贝雷阿问了些大清国的风土人情,黄连甲一一作答,过了不久,听外面有数人低语,便有人推开一条门缝,探头进来看黄连甲,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对着连甲看几眼,示以微笑,便退了出去。又听外面有些乱,有人大声吵嚷,有人低声劝阻,其中有个老女人的声音突然大声喊道:“你们别拦着我,我只想看看杀了我女儿的中国人,长的什么样子!”
日期:2010-10-30 23:03:02
贝雷阿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对黄连甲道:“您稍坐一下,我出去看看。”说罢便朝外走。黄连甲不明所以,也站起身来,却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一头闯了进来,险些与贝雷阿撞到一起。贝雷阿伸手扶住那老妇人,未及开口,那老妇人便抢先道:“我知道我女儿不是他杀害的,您也别阻拦我,我只是看看,我也不会伤害一个孩子!”
老妇人说罢,站到了黄连甲面前,也不说话,一双深深凹陷在眼窝里的黑眼睛逼视着黄连甲。黄连甲忙请这老妇人坐下,那老妇人非但不坐,也不言语,一双眼睛里又是愤怒,又是悲哀,还夹杂着无穷无尽的无奈。黄连甲心中一动,只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不禁问道:“您女儿是不是叫玛利亚·赛洛芬纳?”
“是啊!是啊是啊!”老妇人一惊,一连串急急问道:“那是她的教名,你怎知道?你认识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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