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彼得布尔特高高的驾驶台上,俯视着来往车辆从脚下穿行而过,笔直的95号公路不断延伸,直到在远方,原野遥远的尽头融入天空,让人不禁产生一种君临一切的感觉。
瑞尔也乐得在寂寞的路途中找到个伴,边开车边和我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瑞尔说起话来也是满嘴脏字,不过早已经过在西部乡下得到熏陶和洗礼的我这时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处之泰然,在美国,劳动人民好像都这样子。
当瑞尔得知我在牧场的经历后,咧着嘴笑道:“你养过驴子?我可不养驴子,我吃它们。”
我回到:“你少来了,美国哪有地方给你吃驴子的。”
他哈哈一笑:“我可是说真的,虽然还没吃过驴子,不过有机会倒真想尝一尝,听说墨西哥人就吃,什么时候过去尝尝。”
“我什么都吃,有人说不应该吃狗,那是放屁!我照吃不误,狗肉味道不错,吃起来象鸡,”瑞尔得意洋洋地说着,“不过我不吃海鲜,从来就没喜欢过,”说到此,瑞尔略带狡黠地说:“我唯一吃的海鲜就是我老婆的鲍鱼。”
我一咧嘴,心想“我靠!这家伙,够低级!”
正说着话,瑞尔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马上朝我一摆手势,“别出声,是我老婆。” 在电话上瑞尔倒没了刚才的坏劲,只是哼哼哈哈地应着。打完电话他才显得如释重负地对我说:“我老婆不让我在路上搭陌生人,要让她知道我搭了你,她非杀了我不成。”
瑞尔的妻子在医院当护士。护士和长途卡车司机在美国都是收入不错的职业,果然瑞尔告诉我他们夫妇俩已经存了不少钱,还有投资房地产,在俄勒冈和加州都置有多处房产。瑞尔说:“我俩都很努力地工作,现在终于可以退休了。”
“退休?”我听了很是迷惑,刚才瑞尔告诉我他今年才四十岁。
“对,”瑞尔兴奋且得意地指着贴在仪表板上的一个小挂历,17这个数字被醒目地画了一个圈,“到十七号我就不干了,这辆车已经卖给了我的一个朋友,十七号就是交接的日子。”
瑞尔十八岁就开始当卡车司机,一直干到现在。刚开始时他是受雇于货运公司,后来存了点钱,就出来买了台卡车自己单干,在美国,象他这样的卡车司机被称为“Owner Operator(自营业司机)”。我问瑞尔收入如何,他很直率地告诉我很不错,送一次货,平均每一英里他可以赚两到三美元。我替他一算,光现在这一趟他就能挣大概三千美元,瑞尔告诉我各项开支成本大约要扣去一半,那么只这一天时间他就纯赚了约一千五百美元。如此说来他一个月拿到手的最少也有一万美元,这在美国算是非常不错了。
“我和我老婆现在钱已经赚够了,再加上各处的投资,我们完全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终于可以安心享受人生啦。”瑞尔带着满足的口气说到。“不过我退休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去做个手术。”
瑞尔因为长年跑长途,运动不足,得了职业病,双手肌肉功能萎缩,现在甚至都没法抬高,拖到现在只有做手术治疗。
我说:“那你平时开车之余多运动一下不就好了吗?”
瑞尔不以为然地说:“我哪有那工夫,对于我们卡车司机,时间就是钱。我一天至少要在路上开上十二个小时,一个月也休息不了几天,天天就呆在这卡车上,哪有地方去做运动?”他接着说,“你看我这么胖,你以为是我自己愿意呀。”
聊了会儿,瑞尔掏出手机开始打起电话来。听了下原来是他在给不同的医院打电话,安排做手术的事。
瑞尔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在等回话的间隙告诉我;要给他做手术的俄勒冈的一家医院需要先做一个术前检查,刚好他以前在旧金山总医院看病时已经做过这个检查了,所以他正在联系旧金山总医院将他的病例和检查结果传真到俄勒冈的医院。“这样就能省一千多块钱的检查费,我的钱都是辛苦挣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过了会儿,电话来了,听起来不是很麻烦的一个事却越弄越复杂。俄勒冈的医院说没收到旧金山总医院的传真,再问旧金山总医院,一会儿说负责人不在,一会儿又说早就传了。瑞尔就这样用着他的两支手机反复和两头联系着,他边开车边在电话里一遍遍地尽量显着耐心地向不同的经办人重复着相同的内容。最后当他再次向加州总医院的一个女工作人员称情时,说着说着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终于爆发了,“操你个婊子!我受够了,把你们他妈的管事的叫出来,我要和他讲话。”
过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是对方的一个主管出来接听瑞尔的电话。这回一切迎刃而解,三言两语就把刚才还没完没了的事情给解决了。瑞尔放下手机对我说:“这帮家伙,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日期:2007-4-30 21:05:42
卡车在内华达干涸的荒漠中高速行驶了约四个小时,在这四个小时里窗外的景色就没有改变过,空旷荒野和远方起伏不绝的褐黄山脉无穷无尽,似乎我们永远也走不出这里一般。
最后当卡车顺着高速公路划出的一条弧线从一座山口穿过时,一块极目难尽的浩大谷地和这块谷地中央的一个巨型都市蓦然间迎面而来。拉斯维加斯到了。
我们的卡车很快就驶入拉斯维加斯,在横贯市区南北的高速公路上,夹杂在如洪车流中一点一点向前蹭行着。坐在高架桥上的彼得布尔特高高驾驶楼里,边上和高速公路平行的拉斯维加斯大道(Las Vegas Blvd)两旁的众多世界知名大赌场的宏伟建筑群近在眼前,这些外表堂皇,造型夸张的建筑把整个城市渲染的迷幻离奇。其实在这片寸草不生的北美内陆,荒漠深处,这样一个巨型城市的存在本身就已足够让人觉得迷幻离奇了。
瑞尔问我打算在什么地方下车。拉斯维加斯我以前来过,这次只是在这里取道北上没打算逗留。瑞尔知道后就说他要先去拉斯维加斯市中心卸货,然后再去拉斯维加斯北边的一家工厂拉一车建材回旧金山,他可以在装完货后顺道把我放在拉斯维加斯北边的一处长途卡车休息站,我可以在那里继续搭车。我反正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听瑞尔这么一说也觉得不错,就这么定了。
到了瑞尔卸货的家具厂已是下午一点多,瑞尔下了卡车,站在家具厂仓库前毫无遮挡的空地上开始解开牢牢固定住卡车货台上垒到约两人高家具板材的绑带和盖在上面又厚又沉的防水帆布。烈日当头,气温至少有三十多度,没一会儿瑞尔就已经满头大汗,气喘不已。
我看了就走上去帮他一起拆卸起绑带来。瑞尔很感激地说:“哦,谢谢你,你不一定非要帮我。”
“没事儿,”我若无其事地答道,“你帮了我的忙,我也想为你做点儿什么。”
瑞尔听了嘿嘿一笑,就开始指点我如何解开卡车的专用绑带。等解开十多条宽宽的绑带后,我又爬上高高的板材顶部,将细细盖在上面的帆布掀开,推到地上,再爬下卡车,在家具厂的叉车卸载板材的同时,和瑞尔一起将厚重的帆布在空地上认真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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