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8-10　09:25:17

　　之后，我跟着叨了两筷子精神就恍惚了，往事不受控制的在眼前清晰回放……韶华与我双手相握眼光满是怜悯，她哪知道这种苦楚？她哪知道我和素草的感情——我按梅花笛，她吹碧玉箫，一起流眼泪，共同献贞操！她和她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人。
　　五岁时，素草被黄大爷接上山来成了我的师妹。当时我正在沙地上写着生字，一阵羊角风刮来，我迷着的双眼睁开就看见了从黄大爷身后闪现出的素草，她扎着两个小辫蹲在我的边上天真地看着我，眼睛干净的就像是清晨挂露的杏叶。她问我干什么呢？我说写字。但字呢？黄大爷说被大风带走了。我后来心想字走了你来了，喜马拉雅山能阻挡住飞鸟的翅膀也阻挡不了我和你的伟大爱情！我一直以为，我是要娶她的，她是幸福的，这段姻缘上天注定，我俩活了二十二年却谈了十七年的恋爱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尕万好像和韶华喊我：“碗掉了……”
　　碗掉了就掉了吧，碎碎平安！那次我上素草家吃饭碗也掉了，她的手不小心还让碗口子给划了，当时我才十岁，要不是我准岳母在边上看着，我早就扑过去以嘴为她疗伤以怀抱为她止痛。我爱吃鱼但从不吃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男人挑个鱼刺就像东方不败抓针一样像个什么样子？我这思想很多人不能接受，只有素草明白我了解我看重我支持我，只有她才会把挑了刺的鱼肉放到我碗里，我准岳母看着我们相濡以沫你侬我侬有点傻了，我也傻了，但素草不在乎，她看着我笑，从那天起我就正式把她当成了我媳妇，结不结婚我不管，洞不洞房我不管，那些都是形式，我这人这辈子最烦的也就是形式，我和她一致认为，我们的婚姻已成事实，不需要再走任何形式。唉，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共枕眠了又如何？有多少又是同床异梦？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一定修足了万年……

　　“根子，根子……”韶华的手捏着我的腮帮子抠着我的嘴！我拉开她的手，她急了。“快吐了。”
　　“吐什么？”
　　“碗岔子，你把碗打了。”
　　“打了好，碎碎平安！”
　　“但你捡起来接着吃，唉呀，还嚼，你嘴都出血了。”
　　我一抹嘴果然全是鲜血！我是不是乱了？笑话，泰然自若方显英雄本色。我不能乱，我一乱谁去找素草谁去救她？她一定等着我念着我想着我盼着我，我说过我能保护她是她的神，她看着我对此深信不疑。那时我们一起在县城上初中，我还对她说过当你的神很累很辛苦你要时时记得报答我，她报答我的方式很特别——在班上给我嗑了整整一天的葵瓜子，她还说她数了，整整八千粒，我说这个数字不吉利，听着就好像八千里，现在我明白了，这很可能就是我和她最终的距离！我一百二百的嚼完了八千粒，她看着我笑让我慢点吃，我说不是我吃的快是你嗑得慢，她说我再给你嗑去，然后一溜烟又跑了，我拦都拦不住……

　　我把嘴擦干净，韶华和尕万要我拿点水漱漱，我说外面有水管子，韶华好像让我上厨房说那就有，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天透透气，她要陪着我，我不让她还是跟着，接着我就看见了一个圈，圈的正中是一朵白云，边上还有两张脸，一张是韶华的，一张是尕万的！只见他们张着嘴用力对我呼喊，但说的什么我听不见！我爬上来才知道自己掉进了没上井盖的排水沟里，妈的，这井盖子贼偷了几次，我记得杨柳青已经叫人换上了。

日期：2010-08-11　10:13:31

　　我把胳膊划烂了，尕万急得要哭，我想起了一件事问他：“万，你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上街买毛栗子你说过什么吗？”
　　“哪一次？”
　　“在县城下大雪那次。”
　　他愣住了。“说……说过什么？”
　　我看着他苦笑。“你说过我要遭报应的。”

　　他以为我在怪他，一张脸顿时白了。“我没……没说过。”
　　“你说过。”
　　“我没说过。”
　　他真的说过，我没有骗人。雪花一瓣的叫蜂儿，两瓣的叫鹅毛，三瓣四瓣分别是撮三和攒四，五瓣叫梅花，六瓣的就叫六出。六字在阴阳五行里又是阴起，所以又代表大寒，那天数了雪花六瓣，我还和他们调笑叫他们小心，别冻着得了寒病一辈子好不了。尕万走路快，不知不觉中总在我们前头，我双手插兜跟着，素草则在我边上光着手剥毛栗子，她剥一个我吃一个，尕万突然回头说冷，还说素草的手让风给打烂了。我问素草冷吗？素草给了我一个妩媚的笑容。我知道他看不惯，但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对我指手画脚，我说他他就嘟囔，我清楚地听见他说我会遭报应的！现在好了，一语成谶报应来了。

　　他还和我犟！“哥，我真没说过。”
　　我又没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他那么认真干嘛？“算了，回去吧。”说着我一转头又撞到了一根电线杆子上，我捂着嘴狠踹了那电线杆子几脚。“真该拔了这狗日的。”
　　尕万拉着我眼睛红了，我逗他：“多大件事情让你成兔子了？丢人，再这样我就割袍断义休了你这个兄弟。”
　　他拿手背揉着眼睛。“没有。”
　　我见杨柳青开完房回来，一推他说：“你要是不吃了就和杨哥去睡觉。”
　　“我不睡，我要跟着你，我不放心。”

　　我手一指。“叫你洗澡睡觉听不见是不是？你知道你脏成什么了？”
　　他跟着扭捏。“我本来就不干净，我要陪你找素草。”
　　像我这么有涵养的人也忍不住要吼他：“我叫你去洗澡睡觉——”
　　杨柳青忙拍拍他的肩说：“走，听你哥的。”
　　他憋着嘴像谁给了他极大的委屈。“好，我洗澡，我睡觉。”

　　看着杨柳青带着尕万一走，我一口气泄了就在电线杆子边蹲了下来。韶华揉着我的脑袋翻出我的烟点上，又帮我叼到了嘴里。
日期：2010-08-11　15:00:55

　　“韶……韶华，有句话我想跟你说，你别笑话我。”
　　她用潮湿的目光看着我鼓励我。“说吧，咱俩是哥们。”
　　我低下头解释。“其……其实我也很脆弱。”
　　“我知道。”她红着眼从身后抱住了我，我过于僵硬已感觉不到她的柔软。
　　“我其实还是个至情至性的男人。”
　　“我知道。”
　　“我很难受。”
　　“我知道。”
　　“但我不哭。”
　　“哭吧，没人看见。”
　　“不哭，丢人……”
　　第十四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自己调节过来，而后办真正该办的事情。
　　韶华等我平静后帮我分析：“素草说不定就在金城，只是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你，所以，咱们凡事也要往好处想想！你是当局者迷给了自己很大的心理暗示，你怎么就能确定她让人拐了呢？怎么又能确定这就是报应呢？要是报应也应该冲着你来，她是好姑娘，报应的事落不在她身上。
　　我默然不语，但基本上也认同了韶华的说法，这些事情找丨警丨察没用，要找就先找张悼茂帮忙打听打听，毕竟他在车站是地头蛇……
　　两个月后，我几乎试过了所有的方法，为此还在车站帮普通民众以及丨警丨察打了不少拐子，看着大家跟着我都瘦了一圈，愧疚感激之余我先让尕万回去，他留下来已起不到任何作用，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回家圆谎，就说素草和我在金城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回去，这颗定心丸不给，我真怕家里的那几个老的会先我而疯掉。接着我就把强子和杨柳青那边的人给散了，但他们够义气，坚持要和我奋战到底。又一个月过去，素草的画像毫无遗落的贴满了所有的墙头，我也翻遍了金城所有的角落，直到我大病一场，才基本结束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搜索，其间多亏了韶华粗旷奔放的照顾，不然我可能早已命丧黄泉！

　　稍好点，张悼茂带着我继续在金城车站附近找消息，我知道希望渺茫，但又绝不能轻言放弃，就这样一天一天了无生气的耗着，准备耗到不能再耗了，干脆两眼一黑往黄河里一栽就算了！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所以只能一死以谢天下。但冷静下来又知道世上的事没这么简单，死要是能解决问题，我真不愿这么累的活着！我这边一个人一条命，但背后还有两大家子，想到这，我心乱如麻！
　　直到有一天张悼茂突然拿出了一块玉在我面前炫耀，我才找到了突破口。“嘿，这块和你那块真像咧，这下毛三丫子该高兴了。”
　　瘦的跟火柴棒子一样的我，胡子扎扎的我，看着车来车往的我突然双眼精光大盛，夺过他手上的玉看了又看。“从……从哪弄的？”
　　他也来了精神，从栏杆下跳了下来。“皇庙一千二买的。”
　　山穷水尽，柳暗花明！我拉上他手一挥就荡了一辆绿桑， 一边告诉司机师傅去皇庙一边对他解释：“这块玉是素草的，那卖玉的可能是拐子。”

　　他看着我表情怪异。“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无巧不成书。我问他具体的情况，他在路上像我详细汇报：“我路过皇庙办点事，事完了准备回来，巷子口有人拦住我让我一边说话，我见他有些鬼祟不想理他，据说皇庙的混混下手黑，喜欢拿榔头往脑子上敲，经常敲完了再抢！正盘算着万一出事是跑还是打，他就把这东西掏了出来。我一看和你那块一样就来了兴趣，问多少钱？他说让我随便给。我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两张，他说二百不行最少要两只羊。我说二千？妈的你还不如去抢！他看我要走让我再加一羊，我还要走，这次他没拦，我估计差不多也就这价了，身上刚好带着钱就买了。”一拍大腿又说：“哎呀，我真是傻，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又问：“你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