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4-27 22:04:46

　　晚上吃完饭写的瞌睡起来，可是又说今天要来，只好胡乱贴上一点，明天来回帖吧
　　第二件坏事，起初不是自觉。
　　一九九二年的十一月，那天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当时是夜晚，我从饭店探出头来，一下子就银装素裹了。我发现雪景里看姑娘，别有一番风韵，尤其楚楚动人。那一天无风，柔软的雪铺出细碎的光，几条黑影就过来了，走出一派肃杀。是怀斌团伙，几个人贴着墙壁拉开距离，疾速无声。在当年的江湖，怀斌团伙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肃杀。据说屠狗人走到哪里，哪里的狗就能感到肃杀之气，而怀斌他们的肃杀之气，是江湖人来感觉。

　　怀斌曾经说过这样一句电视剧里的台词，谁与争锋？
　　怀斌个头不高，举止精悍，他身上有个玉佩，是天山雪莲造型，我不知什么含义。
　　说到天山雪莲，我想起一个网名叫鹤鸣天山的人来。二零零四年，我写的江湖出版，和我素未谋面在论坛里一直跟帖的鹤鸣天山有一天突然给我寄了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天山雪莲。那么贵重的礼物，当时没有觉得，现在岁月沉淀下来，我就突然觉得了。鹤鸣天山后来见了一面，很匆忙的十几分钟，就在火车站台，他乘坐的火车路过我居住的这个城市，我俩在站台拥抱了，喝下了从相识到谋面唯一的一杯酒。就站在站台喝的，酒是他准备的。

　　当时的鹤鸣天山很沧桑，他的一个侧面，很像一剪梅上的男主角。
　　四海为家的鹤鸣天山，据说现在在西安。
　　我所记述的这篇文字，要穿插许多类似于鹤鸣天山这样的跟帖人，他们记录了我走过的一段岁月，这段岁月，在我来说同样不可磨灭。
　　我的这家饭店坐落在一条小街，如果是季节，梧桐树的枝叶就像棚一样把这条路罩起来，几乎没有阳光。由于历史原因，饭店从开张之日起，江湖人就纷至沓来。饭店开张于一九八八年的十一月，那天也是一场大雪不期而至。不过那场雪，是从上午开始。那天不宽的小街停了七八辆轿车，这在当时非常瞩目。那些轿车很快被雪覆盖，一地的鞭炮碎屑也不见了踪迹。起初我没有告诉江湖人，我请的是方方面面。

　　结果他们不请自到。
　　那天采买小刘慌慌张张来到包间，小声对我说，外面一大群人，杀气腾腾的，不知道要干啥。
　　我放下酒杯，飞快就出去了，我看见这样一幅场景，飞舞的雪花里，一群戴貂皮帽的青年，总有一二十个，一个个面无表情，三三两两分散在轿车周围。而另外一群正走过来，也是一二十个，也是貂皮帽，他们围拢了饭店的门。
　　于是我喊一声，我日的，是咱自己的车！

　　当时小街上很静，我这一声喊让这一群贼吃了一惊，等他们看清是我，数个人同时喊一声，我日！
　　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他们的，我想瞒一天是一天。那一天夜里我回到家，我对我老婆说，他们，无处不在。我老婆说，问题是你太江湖了，你如果不江湖，就不会有这下场。
　　我老婆那一天已经怀孕，我老婆洞察秋毫。
　　我那家饭店也不大，里面四个包间，外面十张散台，不过在当时来说，已算规模。怀斌几个一身雪花进来时候，散台上有三四桌江湖人，都慌忙的起身。其实怀斌他们来的比较晚了，这几桌江湖人酒席已近结束。后来怀斌他们在包间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这些人守着空桌，也不走。于是我就问原因，一个说，你是不是明知故问？
　　我确实是在明知故问，他们不想担干系，半年前怀斌他们去一家饭店吃饭，马小六三人提前走了，结果防暴队合围了那个饭店。怀斌他们离开在合围前十分钟。于是怀斌对马小六三人实施追杀，至今马小六三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说，其实，也不见得是马小六。

　　他们说，你跟怀斌讲理？
　　那时候大哥大还极少有人用，如果放到现在，你即使不离开，也难逃干系。
日期：2012-04-29 11:20:09

　　大家节日好
　　又决定不重写了，想想就觉得费劲，还是接着原来的来，净自己折磨自己，耽误喝酒
　　十三、一九九三年元旦，那天无风，微微的阳光。我在油脂厂家属区那条铺满青砖的小路上伫立。我那天看见了琳琳的母亲，那一个标志的女人。看起来非常的年轻，让我没有想到。那条青砖的小路，其实中间的青砖已经磨平，有的露出了土地。

　　有一些串亲戚的人，说笑着路过。小孩子牵着红气球。
　　那天那个粗壮的汉子走过来时候，我注意到他手腕处若隐若现的刺青。
　　我一刀将他拍翻在地。我抽出那把一尺长的尖刀时候，他其实要跑，那个时候他的脚跟极其不稳。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血印子，有那种毛细的血，慢慢渗开。
　　头天晚上琳琳远远指认了他，也在这条小路上，那一刻无人。我对琳琳说，可惜现在没人看见，于是放过了他。
　　我那把刀，一拨一拨泛着寒光，一些路过的人飞快的跑远，一个孩子吓哭了。
　　我蹲下来，双手拄着那把刀。他目不转睛盯着我，等我开口。他是仰面躺在地上，一只胳膊肘拄着地。他看起来有四十岁了，这个年龄段的男人，要是耍起流氓来，往往变本加厉。

　　我一直不开口，我的耐心让他越来越不安，冬天里竟然一头汗下来了。
　　四面八方都是围观的人，不过离得都足够远。那年月不像如今，出警迅速，一九八八年我们在文化宫门前打的那场架，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琳琳那天也在场，琳琳搀着她母亲。她们在我的正前方，我蹲在那里，只看了一眼琳琳，恍惚她眼里有泪花。就是这个时候一个愣头青出现了，他粗门大嗓，抡着铁锨跑了过来。
　　琳琳事后说，这个家伙跟那家火一伙，是一丘之貉。
　　愣头青抡着铁锨跑过来时候，嘴里不停地叫骂，我视而不见。其实我只是余光看了他一眼，我双手拄着刀，只专注眼前的汉子，他的汗水越来越多，其实愣头青出现，他眼里还是起了明显的变化，大家说那是希望之光。
　　琳琳事后说，眼看愣头青跑到了我跟前，琳琳差点喊了。而我纹丝不动，我对愣头青的到来视若无物。终于最后时刻，愣头青精神崩溃，他也许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场面，他举起的铁锨当啷落地，转身跑了。我想那一刻他生不如死。

　　我依旧专注地看着眼前人，我的双手开始让刀锋在砖缝间转出一些响动，他一直用胳膊肘拄着地，那一刻，他的胳膊肘终于瘫软下来，他完全软绵了，任人屠宰。他的眼角流出了泪水，他喃喃自语，你咋还不下手，你咋还不下手。
　　我依旧专注地看他，他的眼光，已经不能和我对视。
　　后来我把刀放到他手里，他的一只手掌是伸开的，我把刀柄放在了他手掌上，还把他的手握拢握拢。拿出香烟，点燃了，我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我这时候开始看四周，我其实还是想看琳琳，这次我清晰地看见了琳琳眼里的泪花。
　　一根香烟抽完，我去看那把刀，他的手早已缩了回去。后来我对楚四海说起这个情节，楚四海说，你就不怕他拿刀戳你。我说就是让他来戳我，他要是来戳我，对琳琳还有威胁。
　　不过我胸有成竹，我自信比他快十倍，在他的底气，还仅存一点点的时候。
　　我现在知道，琳琳的威胁彻底解除了，于是我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这一句话，他足足等了半小时。这半小时，就像油灯，熬他的气息，他的气息几乎熬完了。他真的开始倒气，我的开口对他来说是雪里送炭，我看见他一下子有些缓砖了。
　　我说，我已不想制造血腥，但是我把刀放你手里，还是有制造血腥的意思。我已经把刀放你手里了，你应该看出来，我是个啥事都能做出来的人。
　　他也是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看出来了。
　　我说，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在长江宾馆门前开饭店。你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是我为啥来找你把？
　　他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我把那把刀捡了起来，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我说，老兄，我是为了琳琳，为了她的母亲。你不会不知道谁是琳琳吧？
　　那一天说完这句话我扬长而去，我那一天披着一件军呢大衣，军呢大衣内里有个绊带，正好配了那把刀。我和琳琳的方向背道而驰，围观的人远远就躲避了我。我对琳琳说，我这一出手，让你家从此太平。琳琳说，你别弄出大事来。我说，小庙里的鬼，会出大事？
　　那一天琳琳请假了，结果我前脚到饭店，她后脚就来了，那一天的琳琳，兴奋的异乎寻常。
　　我回饭店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多，看到几个江湖人，跟黄小四家住一条街，于是我问了黄小四的姐姐。他们说，黄小四一共三个姐姐，都对她妈不好。我问原因，他们说，可能是重男轻女吧，他三个姐姐，从小没少受苦，嫁出去以后，黄小四他妈都不让她们登门了，来一次骂一次，后来过节也不来了。我说，她以为，黄小四能指望得住？
　　我还是没有麻保国消息，黄小四姐姐也没再来吃饭，他公司里人也没来，我倒是随口问了一句楚四海，宾馆里没出啥事吧？问的他一头雾水。
　　我怎么也没想到，几天以后，我这边出事了，还是因为那粒子丨弹丨，这次让我背井离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