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袍哥》
第6节

作者: 跳舞的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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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队长误会了,不是我想要那个店面,我这是纯粹帮你出主意。你放宽心,这个店面你要是弄下来,完全是你的,我罗三保证不沾一丝一毫,连股都不占一份。”
  此言一出,倒有些出乎曾、陈二人的预料,他们晓得罗三爷弯弯肠子虽然不少,但历来说话算话,在这点上,凡是和罗三爷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不出二话,哪怕他是错的或者吃点亏,也一定会照办,称得上说一不二。这两个原本谙到(以为)罗三爷会借马队长的手,把那个店面弄过来,自己占些股份,马队长行伍出身,肯定不会自己打理,到时候脱不了让罗三爷主事,一来二往,这个店面就算他罗三爷的了。要晓得,罗三爷不仅是无利不起早,而且,利小了都不起早。这显然不符合罗三爷的脾性。

  罗三爷见曾、陈二人神态,明白二人想法,心里暗笑:老子的算盘都让你们猜到了,那我罗三爷还有啥子搞头,表面上神色不变,依旧对马队长说:
  “打开窗子说亮话,马队长,要说我一点想法没得,那是豁人(骗人)的,曾麻子、陈幺爸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看上那个店面好几年了,找它老板朱大哥说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但龟儿子朱大哥就是高矮稳起,说啥子也不盘给我,气得我莫得办法,试了几回想硬弄过来,又怕坏了名声,只好忍了。如果现在你哥子有办法把它弄过来,也算给我出了一口气,反正我们自家兄弟伙(兄弟),哪个弄过来都是一样。”

  马队长、陈幺爸听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只有曾大爷不以为然,心里嘿嘿暗笑:你罗三爷不是怕坏了名声,你是在怕惹烦了朱幺爷不好打整(收拾)吧。
  罗三爷略微停了一哈,继续说道:
  “这件事别的都好说,就是有一个麻烦,朱大哥老实人一个,马队长要让他方,他就不敢圆,要他撵鸡,他不敢打狗,但是他有个叔叔朱幺爷,人称莽哥,却有些二杆子(愣头青)脾气,人又生得精,惹烦了还真不好收拾。”
  马队长楞了一下,问道:
  “他叔叔?啥子来头?朱大哥今年子(今年)多大年纪?”
  他从罗三爷的话里头,感觉到朱大哥起码得三、四十岁,于是想当然的认为朱大哥的叔叔必定是个糟老头子,不由的有些奇怪,罗三爷自然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
  “也没得啥子来头,我来珠溪河也不过七八年,好多事情也是听来的,曾麻子是本地人,你给马队长说说朱幺爷的事情吧。”

  曾大爷笑笑,接过罗三爷话头,说:
  “呵呵,说起这个朱幺爷,那还是有些龙门阵摆:祖上跑过马帮,挣下点家产,从他阿公(爷爷)那一代起就不跑了,在珠溪河安了家,安生本分的做点小买卖,日子也算得上滋润。到了朱幺爷,就遭孽(可怜)了,三岁死了亲娘,十岁时,大娘、二娘、老汉儿(父亲)先后过世;本来有个同父不同母的哥老倌,遭了病,死得比他老汉还早,寡嫂年轻,耐不住寂寞,跟个跑滩将(四处流浪的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只剩下他和侄儿朱大哥。他老汉儿死的时候,他侄儿朱大哥已经长大成人,娶了婆嬢,生了大娃子,早先又从资中学了一门手艺,完全有能力照顾他。但朱幺爷却是莽戳戳(傻乎乎)的,认为自己是老辈子(长辈),哪能让小辈照顾?不但把自己老汉儿留下来的老屋全部给了侄儿,自己搬到崖洞去住,一天到晚在街上打烂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饱一顿,饿一顿,也不去他侄儿那里。后来当了扒二哥(扒手、小偷),偶尔扒的钱多了,还会给侄孙买点糖果糕点啥的,就是不肯让朱大哥接济一点。”说到这里,曾大爷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说朱幺爷莽戳戳的,他还就是跟别的人不大一样,本来当扒二哥,遭逮到挨打就挨的不少,身上少不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倒好,不挨打就像身上的皮会发痒一样,有时候没得事,就让自己几个烂仗弟兄伙拿起棍棍棒棒打他,说当扒二哥,少不了挨打,练练有好处。这倒让他练成了一身挨打的好本事,别的扒二哥挨个几脚尖(脚)几锭子(拳头)就遭不住(经受不住)了,朱幺爷挨了脚尖锭子,站起来跟没得事一样。”

  “要说起来,这个朱幺爷人还是不错的,言语不多,只要不惹到他,啥时候见他,都是一副笑模样,真把他惹烦了,那是天王老子也不怕。有一回,街上另外一个扒二哥张三娃见朱幺爷面生憨像,说话又笑模笑样的,默到(以为)朱幺爷老实可欺,来抢朱幺爷扒来的钱。朱幺爷发了狠,和张三娃打了一架,拿菜刀砍了张三娃五、六刀,好几个月下不到(了)床。那个张三娃比朱幺爷大五、六岁,长得五大三粗,平常一般大人都不是他对手,而朱幺爷那时还只是个青勾子娃儿(未成年),哪个(谁)想得到他敢跟张三娃打架,还把张三娃砍了?张三娃好了后,逢人就说,这个朱幺爷惹不得,心肠太寡毒(歹毒、狠)了,会弄死人的。打那时起,大家都晓得这个朱幺爷很有些二杆子脾气,便没大有人去惹他。砍了张三娃后,朱幺爷就跑出去了,常年在外头跑滩打烂仗,直到前年子(前年)张三娃全家搬家走了才回来。哪晓得,将回来的没得几天,又和人打了一架:那回,高楼场来了卖鱼的四弟兄,卖完鱼,在饭店喝了点酒,有些二麻二麻(微醉),言语间冲了几句壳子(吹了几句牛皮),说自己四弟兄打遍高楼无敌手,珠溪河又啷闷啷闷(怎样)。别人听了也就听了,喝了酒打胡乱说(胡说八道),哪个会去计较。偏偏朱幺爷莽性发作,上去要人拿个言语(要个说法)。吵了几句双方就动了手,朱幺爷一个打四个,结果你猜啷个(怎么)了,朱幺爷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伤得不轻,那四弟兄更惨,遭打来趴起(趴下),又遭朱幺爷的几个烂仗兄弟伙狠狠捶了一顿,再也没有来过珠溪河。久而久之,莽哥的外号就传了出来,很少有人再喊他朱幺爷,他听了也不恼火(生气),说,莽哥就莽哥。”

  曾大爷说得起劲,马队长听得入神,正说着,窗外街上一阵吵闹,听得有人喊:
  “逮扒二哥(抓扒手),逮扒二哥!”
  靠窗的陈幺爸推开窗子,其余三人均凑过去看个究竟:只见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个子男子,像泥鳅一般在人缝中乱窜,转眼不见了人影,远处几个汉子正东张西望,见找不到人,就慢慢散了。
  关好窗子重新坐下,马队长不屑的问道:
  “这个就是朱幺爷?”
  陈幺爸笑了笑,道:

  “不是,这个是张耗儿,也是个扒二哥,朱幺爷的贴心豆瓣(心腹、铁哥们)。我接到(着)曾大爷的说。朱幺爷和高楼场四弟兄打架以后,这街上就基本上没人惹他了,当然,像李三家、罗三爷、曾大爷、万四爷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犯不着和他计较。朱幺爷还有个好处,偷东西遭(被)抓到,不管对方是啥子人,挨了打从不还手。用他的话说,扒二哥不是‘棒老二’,逮到挨打天经地义,这是规矩。有一次硬是好耍,那是在他和高楼场几弟兄打完架,伤好了又去摸包包,不小心遭逮倒了,便和以往一样,双手护住头脸,卷起身子菰(蹲)下去,等人打他。等了半天没有动静,露出脸一看,团转(周围)倒是围了一圈人,眼睁睁的把他盯到(看着),却没有一个动手的,朱幺爷被看得不好意思,还了偷来的东西,站起来拍拍手走了。”

  陈幺爸一边说,一边比划朱幺爷当时的样子,形象颇为滑稽,惹得罗三爷三人哈哈大笑,陈幺爸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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