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袍哥》
第8节

作者: 跳舞的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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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位看官,按说罗三爷等人也算江湖老油条了,见得世面不算少,为啥子一听说马队长是怀忠和尚的徒弟的时候,会那么惊奇,这里面当然有名堂:这怀忠和尚在龚家乡朝阳洞出家,师从九和尚练习齐步云脚盘破门多年,深得九和尚真传。怀忠和尚倒还罢了,只在资中团转(周围)有些名气,他师傅九和尚,却是大大有名。九和尚俗名黄享远,法名焕然,珠溪河人,齐步云脚盘破门肖天禄弟子,练习盘破门多年,得其精髓。这盘破门,源自峨眉,讲究拳脚并用,刚柔相济,攻守平衡,进退自如,南拳北腿融于一体,硬功轻功双管齐下。练成了,头顶水碗,手舞铁棍,脚踏盖碗,辗转腾挪,攻守进退,头上水不洒,脚底碗不破,煞是了得。盘破门弟子众多,出类拔萃的也就九和尚等二三子而已。民国十年(1921年),成都青羊宫举办擂台赛,九和尚代表盘破门打擂,获铜奖,第二年又获得银奖;同年,被逼不过,与当时川军驻资中第32师师长唐廷枚的国术教官李光培比武,伤了李光培,出去躲了一阵,32师撤出资中才回来;先后任过吴行光、郭汝栋、张帮本、刘文辉、邓锡侯等部队的国术教师;十六年(1927年)重庆打擂,打败了擂主余鼎山和河南高手过良臣;二十年(1931年)战胜了上海大力士查瑞龙。在当时的四川,提到九和尚,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难怪罗三爷等人吃惊。老狼小时候,曾有幸见过盘破门功夫,那时候老狼还在上初中(1987年),班上有个男生,喜欢恶作剧,一次惹恼了一位何姓女生,该女生身子微微一晃,手脚一动,老狼肉眼凡胎,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那男生便跌了出去,好在没受啥子伤,可能是何姓女生无意伤他吧。该何姓女生的爷爷就是盘破门弟子,在老狼家乡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2006年,老狼回老家时,还见了那何姓女生,早已嫁人生子,和她先生在街上开了个面食馆,卖些马脚杆(油条)、油果子、面条、水粉之类。只不知道伊是否还记得,当年伊的身子曼妙一动,让老狼崇拜了好多年,恨不能嫁给伊做个压寨老公。

  扯远了,还是回到故事里来,当时罗三爷等人听说马队长是怀忠和尚的徒弟,又见他露了这么一手,果然对他刮目相看。罗三爷双手一拍,哈哈笑道:
  “这下好了,歪人自有歪人医(相当于恶人自有恶人磨),朱幺爷算是有对手了,要得,要得,马队长硬是要得。”
  其实仔细想一下就应该明白:马队长做罗专员的勤务兵,一做就是十多年,罗专员行伍出身,虽然后来从政不用行军打仗了,但乱世当道,身边的勤务亲兵要是没得两哈(下),罗专员岂能一直留他在身边?
  听了罗三爷夸赞,马队长不由得有点飘了,恨不能马上见到朱幺爷,三拳两脚搁平了,当下说道:
  “还是那句话,三爷放宽心,看我啷个收拾那个朱幺爷,要是这点事都办不成,我姓马的也不用在珠溪河丢人现眼了。”
  四人又闲话了一阵,话题当然离不开马队长这条过江龙,啷个来斗朱幺爷这个地头蛇。正说着,罗才敲门进来问罗三爷在哪里吃饭——原来不知不觉到了吃晌午饭的时间。陈幺爸和曾大爷忙争着表示今天中午作东,为马队长接风,最后商定,今天陈幺爸请,再一天(改天)曾大爷请。罗三爷由于有道恒大爷这层关系,马队长不敢托大让他请自己,只说二天(改天)登门拜访罗三爷。众人相邀去了饭馆。


日期:2010-07-21 23:03:01

  第二章
  (一)
  酒桌上的热闹自不必说了,马队长酒量虽豪,兴致也高,但也挡不住曾大爷、陈幺爸两个老油条三劝两劝,酒席还没散,就现场打起了兔儿(喝吐了),仍不肯罢休,罗三爷见状,好歹劝住,说是来日方长,二回有的是机会,这才散了。
  马队长带着张才生、吴辉,辞别罗三爷几个出来,帽子也歪了,领口也扯开了,脚下栳窜(音laochuan,均发一声,打栳窜,踉跄的意思)连天,一只手搂着张才生,吊着自己半软的身子,另一只手按在枪套上,左一步,右一步,偏偏倒倒在大街上走着,也不管有人没人,扯起喉咙吼道:
  “得、得、得、得……切——呛……得、得、切——呛……得、得、切——呛……远观见……金乌往西坠……,雀鸟……归林玉兔……催。我家……住赤州火塘内,父……子八人……把宋归。我的父……官拜金刀……令公位,母亲娘……佘……氏太君女中魁……得……呛……”
  这是川剧《五台会兄》杨五郎出场唱段,当年怀忠和尚爱唱川剧,尤喜这《五台会兄》,马队长跟着怀忠和尚,久而久之,也爱上了这口,只要一高兴,就会吼上几句。这也难怪马队长高兴,以前跟着罗专员时,有时候仗着罗专员面子,颇有些威风,但毕竟是伏侍(伺候)人的活路(活);现在不一样了,不光不用服侍人,到哪里还有人高接远送、请吃请喝。这几天来,撇开镇政府几爷子(几个人)不说,单是镇上赫赫有名的李家兄弟、罗三爷、陈幺爸、曾大爷,哪个不争着请他吃饭、喝酒,哪个见了他不笑脸相迎。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些大爷们现在对他如此,无非是他才来到这个地方,还有三分薄面,如果他没得点手段,让人看扁了,以后这些大爷们肯定不可能这样对他,甚至可能踩鼻子上脸,拿他不当一回事;但现在他心里面有底了,他会让他们高看他一眼的。

  本来罗三爷看马队长喝得有些麻(醉)了,要用滑杆送他回去,但马队长高矮不同意,说自己军人出身,没得那么金贵,坚持走路回去,顺便逛逛珠溪河,罗三爷这才作罢。于是马队长带着张、吴二人,一边晃着,嘴里哼着,两眼四下里乱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赶场的人早回家去了,街面上行人不多,偶尔有几个挑粪、背菜的,见他三个偏偏倒倒的样子,晓得是喝麻了,都绕着过去,快步走了。街道两边的酒馆茶肆商铺虽多,但和资中比起来,又有些不足道了。

  一路左摇右晃来到上街子,马队长突然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着魔一般,直勾勾盯着街道左边一个店铺,张才生和吴辉顺着他眼光望去,不由得跟着眼光也直了:那是一个小杂货店,店门大开,木质柜台后面货架上,摆了些日用百货;但这些对三个丘八没有吸引力,吸引他们的是坐在门口打(纳)鞋(音hai。)底的那个女人。女人二十五、六年龄,穿一身白底蓝边紧身碎花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两条细长白嫩的小腿伸出来搭在一起,脚是天足(没缠过的脚称为天足),却异常的小巧,肆意的只穿了一双凉板鞋,乌黑油亮的长发随意挽了个髻,用一根亮银簪子别住,露出一段白皙柔滑的颈子。虽然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但单是那一双小巧的秀脚和柔滑的颈脖,就让三个丘八顿生非分之想,恨不能立刻上去摸之抚之。女人可能感觉有人看她,抬起头来,先是一愣,随后冲着马队长三人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打她的鞋底。这一笑,三个丘八三魂顿时去了两魂半,剩下的半魂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好在马队长灵台还有一丝清明,想到自己初来乍到,不晓得对方啥子来头,不敢乱来,只好强摄心神,招呼张、吴二人走人。张、吴二人如大梦方醒,一个用手背抹去嘴角上的口水,一个拍打干净掉在身上的烟灰,摇摇晃晃,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转身,跟着马队长走了。


日期:2010-07-22 06:35:09

  马队长住在栏杆市的一条小巷(音hang。)子里头,独门独院,离着镇公所不过一里多地,是镇上临时安排的,说是让他先住在这里,等他家眷来了再安排。走进院子,正对着大门横排着三间(音gan。)房子,右边一间给了张才生和吴辉住,马队长住了左边一间,中间是堂屋,放了些桌子、板凳,是三人吃饭的地方;左边沿着围墙搭了个草偏偏儿(简易草棚子),算是灶屋,灶头、锅碗瓢盆、水缸都在里头,灶头旁边,还堆了些树桠枝、谷草,那是做饭烧火用的——镇上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做饭的老头。右边也是一个偏偏儿,拴着一匹枣红色的川马,那也是镇上给马队长准备的,本来想给他弄乘滑杆,但他说自己是军人,坐滑杆不像样,不如给他弄匹马,于是镇上给他买了匹马。治安队其他弟兄,镇上另外安排在了猪市坝一个废弃的学校里,即是驻地,也是训练场。

  马队长回到屋里,喝了一杯茶,酒劲上来,打了几个饱嗝,顿时呵欠连天,张、吴二人忙服侍他上了床,不一会,就扯起了扑鼾(打起了鼾。)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马队长让尿憋醒,一看外头天已经黑尽了,静悄悄的也不晓得啥子时候了。马队长屙完尿,倒在床上却一时睡不着,满脑子尽是杂货店那个女人的影子。按说马队长本来好色,算得上风月场上的老手,虽然接了婆嬢(娶了妻),生了娃娃,但花心不改,闲花野柳、荡妇娇娃会过不少——这一点,道恒大爷是不禁的,偶尔还会带着他出入风月场所——但和下午见到的那个女人一比,似乎都成了狗尾巴草。妈哟,不把这个婆嬢弄到手,老子这辈子就算搞白(白搞)。马队长暗自发狠,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好长时间,才迷迷糊糊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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