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袍哥》
第22节

作者: 跳舞的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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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有锤子事情瞒到你,走了,要落雨(下雨)了,一哈(会)儿遭淋到起。”
  莽哥见张耗儿不说,也不勉强,三人离了大桥,向茶花坪走去,刚拐过一条巷子,走在前面的张耗儿有些懒心无肠,一不小心撞在一个挑大粪的粪桶上,粪水溅了张耗儿一裤脚,张耗儿心头火冒,一把拉住那个乡民就要动手,却被莽哥拦住,说:
  “算了,耗儿。”
  张耗儿挣扎不脱,骂了几句,吼道:
  “滚。”
  那个乡农原本以为一顿打是少不了了,没想到就这样让他走,赶紧挑着粪桶,闪悠闪悠走了。莽哥和张耗儿、荷包蛋又闲逛一阵,张耗儿说有点事,要回屋头(家里)一趟,莽哥也不说别的,三人分手,各自散去。

日期:2010-08-02 07:01:11

  (四)
  到了擦黑天,大雨终于下来,铺天盖地,像有人从上往下倒水一般,而且一下就是好几天,到第五天早上,终于小了,但淅淅沥沥的依旧不停;珠溪河河水因之暴涨,水势倒也不急,平缓而迅速的一点一点吞噬着河岸,河边一些人家,房子已经遭淹了,正手忙脚乱的往高处搬家。河两岸,却有不少人要从这河水中捞些好处:或带斗笠披蓑衣,拿了钓竿悠闲的钓鱼,或拿着背篼、箢篼,专门找那跑水的缺口,撮奔上水(指逆着水流往上游)的泥鳅、黄鳝和鱼儿;或在竹竿上绑了铁钩,专门钩上游漂下来的桌子板凳、死猪、死羊或其他东西,水性特别好的,干脆脱了衣裳裤子,下水去捞。

  这天,莽哥从诊所出来,已经快到晌午了,顺着栏杆市下来,见顺河街的菜市场已经全部淹了,场边做小买卖的邱大爷一家正在搬家,二话不说走了过去,帮着拿东拿西,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全部搬完。邱大爷千恩万谢,生拉活扯(拉扯)一定要请莽哥到附近的饭馆吃饭,莽哥晓得他屋头(家里)不宽裕,哪里肯去,笑着好歹扯脱,来到大桥头上的面摊子,要了两碗肉哨子面。吃完过来,趴在大桥栏杆上,望着离桥面只有两三尺的河水,心事重重的不晓得想啥子。

  张耗儿、老挑、荷包蛋三个从上街子下来,看到莽哥一个人在大桥上发呆,便轻手轻脚走过去,想要吓他一跳,走到跟前,却见莽哥脸色阴沉,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
  “撕龙袍是他,污娘娘也是他……”
  张耗儿喊了两声,见莽哥毫无反应,伸手推他一下,莽哥浑身一哆嗦,回头见是他三个,推了张耗儿一把,笑骂道:
  “你三个狗日的想吓死人索,莫声莫气(悄无声息)的,跟(像)鬼一样。”
  张耗儿笑道:

  “老子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还说老子们莫声莫气,你娃娃在想啥子?”
  莽哥笑笑,道:
  “老子有啥子好想的。”
  张耗儿盯着莽哥看了一阵,说:
  “你娃娃有心事。”
  莽哥哈哈一笑,道:
  “老子有个屁的心事,老子想婆嬢了,要不要得?”

  一眼看到张耗儿脑壳上的纱布已经去了,额头上有一道二寸长的伤疤,十分的醒目显眼,便转移了话题,道:
  “对了,这几天老子还没搞得赢(来得及)问你娃娃,脑壳上的伤疤啷个来的?”
  张耗儿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挑答道:
  “啷个来的?还不是遭麻娃打的!”
  老挑之所以叫老挑,就是没得事他都要给你挑起点事,何况现在张耗儿确实是挨打了。莽哥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问张耗儿道:

  “哪个麻娃?是不是那天我们在大桥上碰到的那几个?”
  张耗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
  “算了,都过去了。”
  莽哥冷冷一笑,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道:
  “耗儿,你娃娃是越长越有出息了哈,挨了打,说都不敢说一声了?走,跟老子去找他们。”


日期:2010-08-02 22:58:19

  事到如今,张耗儿晓得,不跟着莽哥去找麻娃他们,他自己也会去,只好和荷包蛋、老挑三个,领着莽哥,挨着茶馆找人——路上,老挑自然少不了把麻娃几个的事情添盐加醋的说了一遍,听得莽哥冷笑连连。四人转了三条街,七、八个茶馆,都没有看到麻娃,却在中街子的“祥福茶楼”找到麻娃一个叫黑子的兄弟伙,莽哥二话不说,上去抓住黑子衣领,咣咣咣几火耳什(耳光)扇过去,顿时打得黑子口鼻出血,随后冷冷一笑,对黑子说:

  “你回去跟麻娃说,喊(叫)他拿出十块大洋来,跟我兄弟伙道歉,然后马上从珠溪河滚出去,不然,老子见他一回打一回,你就说是珠溪河朱幺爷说的!”
  黑子见莽哥这边有四个人,哪敢还手,用手摸了一下嘴边的血,恨恨的盯着莽哥,突然望着茶馆门口,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
  莽哥回头一看,只见那天在大桥上见过的那个脸上有疤的麻子,正领着四、五个弟兄伙,正慢吞吞的走进茶馆。几个人看到黑子挨打,都围了过来,为首的那个麻子正是麻娃,见莽哥有几分面熟,虽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莽哥刚才你一番话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得心头火冒,冷笑几声,说道:
  “啥子人啷闷(那么)凶哦,还见我一次打一次,硬是霸道哈?啷个?老子现在就在这里,你娃娃是想在这里打还是出去打?”
  莽哥一听麻子说话的口气,便晓得他就是正主儿麻娃,并没有立即动手,脸上反而露出笑容,说:
  “随你便,不过,在这里打烂老板的家伙是要赔钱的。”
  麻娃见莽哥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有了几分不安,来珠溪河两个多月,莽哥朱幺爷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他也晓得,自己一伙早晚要跟朱幺爷干一场,否则,自己根本无法在珠溪河立足。好在这两个月来,珠溪河别的扒二哥基本让他们打怕了,剩下莽哥一个,也就不足为虑,但麻娃多了个心眼,毕竟对方是地头蛇,因此道:

  “这样吧,明天上午,我在张家桥桥头茶馆请朱幺爷喝茶!”
  这话正中莽哥下怀,这几天,他正在考虑自己侄儿的事情,不想在本街上太出风头,怕引起太多人注意,听麻娃一说,马上答应道:
  “要得,明天上午我肯定到。”
  麻娃见莽哥答应下来,心下暗喜,说了几句场面话,带着几个弟兄伙走了。张耗儿听说莽哥答应麻娃明天要去张家桥,晓得莽哥言出必行,连忙说:
  “我去找人!”

  莽哥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喊了声:
  “老板,来几碗茶。”
  那边幺师跑过来,对莽哥说:
  “哟,是朱幺爷索,好久不见你了,又到哪儿去发财去了?”
  莽哥没理幺师的客套话,掏出几十块钱,递给跑堂的,才对张耗儿说:
  “你去找哪个?你龟儿子要是能找到人,还会遭别个打得那么惨?”

  张耗儿一想也是,正要说话,旁边荷包蛋问莽哥道:
  “那明天你还去不?”
  莽哥一瞪眼,说道:
  “当然去啊,不去二回(以后)在珠溪河啷个抬得起头来?”
  幺师送来茶水,四人坐下来,莽哥又说:

  “明天你们哪个都不要跟到起(跟着),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荷包蛋、老挑一听,便王顾左右而言他,张耗儿却叫了起来:
  “锤子!你一个人去?还不遭人打成粑粑(意为打扁了),那伙人打架凶得很,也齐心,一个挨了打,其他人便一窝蜂都上。”
  莽哥笑道:
  “耗儿放宽心就是,老子长了这么大,打架又不是一回两回,也没有遭打成粑粑。”
  张耗儿说啥也不答应让莽哥一个人去,说要去一路去,省得他让人打死了,他还得给他卖枋子板板(棺材)。荷包蛋、老挑一听,连忙说自己明天有事,去不成,莽哥笑笑,没说别的,四人喝了会茶,各怀心事分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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