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小炉匠最近去哪了,小炉匠不说,他问我俩身上装钱没。我俩身上却是都没钱,小炉匠就猛抽一口烟,烟头的光亮照出来他的沮丧。
不过很快他就兴奋了,当我提起来他奇袭秦国强,他就兴奋了。
小炉匠说的眉飞色舞,他妈秦国强抽家伙快是闻名的,我根本快不过他,我只好唬,这一唬把他给唬死了。他妈,我那一捅,咔嚓一声,我以为那血,会飞我脸上,结果啥也没有。我跑掉的时候有多快你知道不知道,我差点给碾车轮里。他妈那卡车太快了,我扑上去没抓牢,几次差点给甩下来。
郑三炮说,呵呵,你这次让我服。
小炉匠眼一翻,你服我的时候在后面。
郑三炮说,那你服我,也在后面。
小炉匠说,我没跟你说话。
郑三炮说,我也没跟你说话。
于是小炉匠一挥手,恁走吧,我在这儿等熟人。
我们离开时候,我想,小炉匠喋血市体育场,一下服倒了一片人。就连那天老黄,说起来小炉匠,也是一副刮目相看神情。老黄说,小炉匠,今后不得了。可是郑三炮,似乎一点没被震慑,他甚至,还有跟小炉匠比试比试的意思。想到这里,我不知是喜是忧。
就是这个时候,天空的雪花飘落下来,先是脸上一湿润一湿润的,不多会,就看见了一片比一片大的柔软的雪花,渐次稠密。
我俩离开电影远不远,我学校一个操蛋孩,骑着一辆大破自行车,咣哩咣当过来了。他那车铃,却是崭新,他一路摇着,十分清脆。
郑三炮说,借他的车。
于是当他停在我们面前,我说,自行车用一下。
他十分不情愿,他说,那我在电影院等你们,不见不散,要不我爸打我。
我带上郑三炮走了,我们顺着街面,一条一条穿过去。那街面的雪,眼见着铺成了轮廓。根本没有路人。我没有手套,我的手冻得不得了,我轮流的哈气。
郑三炮不带我,郑三炮说,碰见目标,我下手。
我想,郑三炮下手,总比我果断,郑三炮睡百家床。郑三炮要跟小炉匠比试。等郑三炮长大一些,第一件事,要打程八一。
终于看见了一对青年男女,在前面那条漆黑的街道里。其实也不知道那青年戴没戴帽子,就算戴了,也许还不是军帽。郑三炮说,好容易看见人了,你骑快点啊!
到了近前,郑三炮说,太好了,这货喝多了,好像戴着军帽吧,你看他头上。
这时候那青年,开始呕吐。他来到路边,一手撑着树,一边呕吐。那个女的,在给他捶背。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个青年的不一般。他披着看起来很板正的大衣,黑暗里,我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种强大的江湖气场。
郑三炮说,照直骑,别停留。
我以为他也感觉到那个气场了,结果他说,骑到前面,再拐回来,等他们走到路上,好下手。
我就照直骑了过去,我没敢把我的心虚,告诉郑三炮。
然后我们骑回来,那青年被女的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走回马路上。郑三炮说,对着他们骑,加快!
于是那辆大破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要散开一样发出了剧烈的声音。
郑三炮得手了,我感觉他得手的瞬间,自行车猛的被带了一下,偏离了方向,差点给摔出去。
我感到奇怪的是,身后没有一点动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骑出这条黑暗的街道,郑三炮兴奋不已,他几乎喊了起来,我日他奶奶,是个海军蓝!我日他奶奶啊,一出手就是海军蓝!
我也听得兴奋异常。要知道,后来军帽退出江湖,许多混得十分了不得的,也没带过海军蓝。那时候的海军蓝,凤毛麟角。
我一路往电影院骑,那顶军帽,郑三炮把它一会扣在我头上,一会扣在他头上。郑三炮说,就是太大了,一圈得垫纸。郑三炮那天晚上的话特别多,他说他先戴那顶军帽,一个礼拜后,我再戴。他又说,要不你先戴,我后戴,说好了啊,你先戴。
到了电影院,我把自行车扔给那个在大雪里快冻死的操蛋孩,郑三炮我俩一路飞快的走了。我看见那个操蛋孩,惊讶的望着郑三炮头上的那顶海军蓝。
路过那条河流时候,路灯很亮,郑三炮把帽子摘下来,说你戴吧,我看看这个军帽是几号的。
结果我俩凑近一看,顿时吃了一惊。我一下想到了当时我感觉到的那个强大的江湖气场。其实知道了海军蓝,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了,但当时,我们太兴奋了。
那顶帽子的内里,印着编号的地方,赫然写着三个字:徐和平。
我俩面面相觑了半天。我说,你说当时,徐和平为什么没有叫喊?郑三炮说,因为他是徐和平,他被抢军帽,奇耻大辱。我说那扔了吧?他说那扔了吧。我拿着那顶军帽,手一扬,我俩眼巴巴看着,那慢慢流动的河水,把军帽卷走了。
日期:2010-12-04 15:43:23
十五、雪地里的郑三炮,杀气腾腾
转眼就要放寒假,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春节的东西,那些日子里,天天都见大人们往家提食物。那时候春节,是孩子们唯一盼望的一个节日,可能有新衣服穿了,而无疑的是,一年一度的好吃的东西,终于到来。特别是春节临近,那家家户户,厨房里满是温馨的油烟。几乎都在炸丸子,条件好点的,还炸出了带鱼之类。人人脸上喜气洋洋。而那稀落的鞭炮声,渐次响起在各个角落。记得那时候最爱放的鞭炮,是月旅行,天地两响。鞭炮的出售处,在土产门市部,买炮的不买炮的孩子,都去那里流连。
那天上午的第一堂课,老师念考试成绩,我门门零分。其实我要是做,不可能是零分,但我就是不做。不做的原因很简单,第一场考试时候,我咬着笔,看着窗外。班主任已经十分厌恶我,她巡查过来,对我说,你不做不是?有本事一个字别写!于是我说,我还真有那本事,于是我就一个字也不写了。其他的考试,她又来逼我,我如法炮制。
老师念考试成绩时候,我依旧看着窗外。窗外一面高高的围墙,郑三炮骑在围墙上,正朝我看。此时冬日的薄阳,正打在他的脸上,他看起来朝气蓬勃。
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想起了保尔.柯察金,那个书里面描绘的英俊少年。
班主任念考试成绩时候,工宣队的那个大老粗,正虎视眈眈站在讲台上。那时候我们很怕住校工宣队员,他好像不用给你讲理,他那硕大的拳头,就是道理。
他也许是看着我哪不顺眼了,也许仅仅是我凝神看着窗外,也许是要杀一儆百。我考了零分,而我看着窗外,一副不知悔改样子。
于是他大步走下讲台,来到我面前,一把把我拎了起来。我想挣脱,我想跑,他炸雷一般喊了一声。就是这个时候,我又看了一眼窗外,我看到薄阳里,郑三炮一道黑影跳进了校园。他嘴里高喊,靠你妈,你动他一指头试试!
工宣队员朝窗外看去,郑三炮已经冲到了窗口,小小的年纪,脸上暴出了青筋。
工宣队员大怒,把我掀翻在地,就大步流星往门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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