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17 22:04:00
　　“在那样的环境里，你当然不能指望我变成一个有出息的好人。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要想生存，便一定要足够狠。当然，我还学会了很多其它事情，比如那些跑江湖谋生路的方法，那些坑蒙拐骗、盗窃抢劫的伎俩，而且我发现自己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十五岁的时候，我就成了那群流民的首领，带着十几个人讨生活。可是你知道，即便是做一个所谓的坏人，也是非常需要技巧的。而我手下那些，十有八九都是些废物，他们除了乞讨与偷鸡摸狗，其它什么也不行，带来的收入，还远不如他们找来的麻烦。那个时候，所以后来我又离开了那些人。那个时候，我大概已经把天下能喊出名字的地方都行走了个遍，但是却没有一个地方，我可以停留两年以上。所以你说，我应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呢？”

　　把问题抛回给林墨弦，那人大概自己也觉得这招很聪明，说完话，便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林墨弦看着面前的人，仿佛面对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他真的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辰州人么？理智似乎一直在给他否定的回答。
　　但是摩婆那的存在，以及那场针对自己的袭击，还有那些与辰州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线索，又让他不愿意轻易做出那样的判断。
　　“为什么摩婆那要袭击我？”林墨弦又问。
　　“因为你在找我们的麻烦。”那人坦白地回答，“这些天，长安城三教九流的探子都在寻找一个断手的男人，虽然这座城断手的人很多，但很不幸我听到的描述却完全是自己的样子。我自负最近并没有做下什么让人惦记的事情。不过你应该也明白，做我们这种生意的，被人挂念也不奇怪，而且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于是我们也派人反向查探，到底是谁在找我。得回来的消息很多，有说衙门的，有说是河阴街的，但是更多的消息还是指向了你林先生。”那人看了看林墨弦，又说起来，“所以我想找人请林先生到我们的地方来，问一问林先生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当然如果林先生顺便把找人的好处费一并付了我，就更好了。”那人似乎觉得自己说了句有趣的话，又阴沉地笑起来。
　　林墨弦沉默着，这个人看似毫无保留，却又丝毫没有提起关于辰州的只言片语。
　　难道自己找错人了？这个念头很快地闪过他的脑海。
　　他想起鬼睢对自己说的话，看似紧密联系的事情，也许根本没有直接的关系。
　　不过，这个人却是眼前自己唯一的切入点，哪怕有一丝可能，也要从中榨取出有用的消息来。
　　林墨弦看着断臂的男子，他的脸掩映在模糊的光线里，眼神却出奇的清亮，透露出一种莫可名状的神秘与聪明。
　　自己是越发地看不懂了。
2010-11-28 20:35:00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墨弦离开了地牢。

　　外面，松如寻缚刀等候着。
　　“怎么样，问出了什么吗？”松如寻急切地问。
　　林墨弦眉头紧锁着摇了摇头，“说了很多的话，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这个人比我们想象得要狡猾很多。”
　　他将大概的情形告知了松如寻。
　　“那个人的确城府很深，即使身处不利之地也在努力地想要占据主动。”林墨弦说，“他必然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恰恰因为如此，我觉得他说出来的也是一些有保留的实话。”
　　“摩婆那开始并非想要取你的性命，而反而是对我们查找辰州人的一次失当反应？”松如寻问道。
　　“他们太聪明又太小心，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不是他们急于灭口，我们甚至依然不知道他们在长安城内的据点。但是对于修政坊的无头尸体，以及那块来自辰州的蜡缬的来历，我还没有问那人。”
　　林墨弦是担心匆促出口，反而被对方真假难辨的回答搅得失了方寸，落于下风。到时无周旋余地，才是大大地失策。
　　剩下的时间，林墨弦审问了其他的摩婆那。
　　虽然其他被捕的信徒们也努力地想要保住一些稀少的秘密，但是那样的强硬却与此前断臂男子迥然不同，总是久久的缄默，也没有更多的反应，林墨弦不过稍一施压，便在言语中探出了蹊跷。
　　准备好的刑具和苦心构思的刑罚也没有用上。
　　虽然同在摩婆那，但是那些人对断臂男子并不了解。
　　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被首领直接引入了组织。
　　他时常有办法弄到很好的货源，或者找到愿意出大价钱的买主。
　　所谓货源，便是那些拐带来的孩子。
　　摩婆那虽然外表神秘，骨子里依然龙蛇混杂，说起来，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犯罪者而已，多数都是为了钱财。而那个断臂男子却不一样，他对犯案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热爱，一般摩婆那行事都要求尽量低调，而他却是能有杀人的机会便一定要取人性命，杀人过程中还带着一丝屠戮和虐待的喜好，搞得连组织中的其他人也对他敬而远之。
　　不过断臂男子又是个做事效率极高的人，对钱和地位也毫无要求，因此也作为一个异类，在组织中生存下来。
　　组织的首领甚至把摩婆那的暗杀队交给他掌管。
　　平日无事的时候，断臂男子便蛰伏在摩婆那贮藏“尸应”的地穴，他说自己很喜欢里面的气味，还经常在期间自言自语，像是与那些干尸在交谈。
　　纵然是组织中见惯了世面的信徒们，也觉得毛骨悚然。
　　他似乎很喜欢摩婆那那些神神怪怪的理论，对婆罗门的故事非常熟稔。 “泰祥申”里那些奇怪的机关，从设计到制作，全都出自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