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入梦》
第15节

作者: 孟秀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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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我懂事的姑娘有的是,你就等着她来吧。”
  “一言为定,我代表父母、代表琼树一家谢谢你。”
  说完,俩人便又返回茶地除草,直到太阳升上中天。符三石回到茶地见杂草已经除去了一半,又见村里也升起了炊烟,便硬拉着他俩一齐下山。
  符三石的家处于山脚下的一片斜坡上,是村里最偏南的一家。三间草房横着摆在一条并行线上,东头是他和琼树妈住的房子,中间是厨房和关鸡鸭的地方,西头是符琼树住的房间,原本紧靠琼树住的房子还有一间草房,那是二儿子住的,为了避免睹物思人的痛苦,符三石亲手把他拆了,被拆房子的后面有一大块草地,地里种着白菜、蒜头、芥菜、生姜和萝卜,还有马苋菜。这些菜原本是为了让琼树和桂花结婚时请客用的,如今因为吃不完剩下的都开花或枯黄了。房子的东头搭有一个草棚,草棚中间有一颗水桶粗的木棉树,春天时木棉树盛开许多淡红色的花,小黑牛就栓在树头里。在所有的房子里,厨房的摆设是最复杂和混乱的;中间是灶台,摆放着锅、盆、碗、碟、菜刀、菜板;右侧有几个旧瓦罐,山兰酒装在最大的灰色瓦罐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家人也喜欢上喝黎族人常喝的山兰酒;中等大的瓦罐装有毛鸡酒,这些毛鸡酒都是自酿的,专门用来治疗风湿病。那毛鸡是符三石上山打的,酒是大刀的父亲亲手用山兰稻酿的,山里人得风湿病的很多,因此几乎村里每家每户都酿有毛鸡酒。房前的中间是挖平的一块空地,实际上是用水灰和沙子铺平的晒谷场。眼下它的用途远远超过了晒谷场的功能,中央堆放着发黑的稻草,一头堆着干柴,一头堆着还没晒干的木薯,不知是哪家的公鸡母鸡和小鸡围着木薯堆叽叽喳喳地议论,实际上它们是为吃不着木薯而焦急,因为木薯片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很厚的巴蕉叶。两只狗,一公一母,全是黑色的,完全不理会鸡的注意,在旁边拉完尿就贴耳低头商量**的问题。晒谷场的南边是晒衣服的地方,两件破旧的黑衣服挂在横拉的藤条上,山风吹过恰似坟头的幡布,令人惨不忍睹。不得不提的是,在琼树住的房子里只有一架空床,床边放着锄头、木犁和铁耙以及水桶。床底下任意堆放的红薯并不是很多,却是一家两口人的日常粮食。作为日常的主要口粮——稻谷放在符三石和妻子的床头地面上,谷筐是白藤编的,之所以将谷子放在自己的床边,原因有三个:一是防鼠二是防偷三是防土匪抢。当然,土匪要抢到谷子并不容易,因为符三石的床边挂着一枝猎丨枪丨和两把砍山用的锋利的大刀。庆幸的是,最近土匪几乎把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抢劫过了,唯独没有抢到符三石家。原因众人皆知,符三石的儿子是恶霸李口福的大管家,更令人生畏的是琼树有一身过人的功夫,哪个土匪敢来抢劫等于自寻死路。

  阳光一片洁白炽热。桂花跟着符三石进了村子,两只大黑狗就迎上来冲着桂花汪汪叫,符大刀用手一指那两只狗立马失了声,前爪一齐搭在他的手上。符大刀握着大狗的前爪,同时一一拍了拍它们的头,像久别重逢的朋友。这两只狗是符大刀家里养的。黑狗见到桂花异样的兴奋,尾巴摇来摇去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桂花生怕大狗咬人,时不时回过头看符大刀。这时符大刀“嘘”的一声,两只黑狗听到主人的声音便拔脚跑开去。桂花说:“大刀哥,你的狗真听话呢。”

  符大刀说:“两只狗就是我的帮手,上山采蜜我都带上它们俩呢。”
  符三石说:“你家积福呢,养两只狗都挺听话的,我家养个儿子连父亲的话都听不进去呢。”
  符大刀说:“阿伯,你家的狗也很听话呀,今天到哪儿去了呢?”
  符三石说:“狗长大了,找公的配种去了。来年生下了狗崽崽,家里就热闹了呢。”
  桂花说:“可不是吗,琼树走后没人陪你们说话做工了,狗懂人性,它会让你兴奋而不寂寞呢。”

  桂花说:“我家就不养狗只养鸟,父亲养了几只鹩哥,说话很动听呢,见到人就问吃了没有,真是逗人喜欢呢。”
  符三石说:“以后有小鸟送我一对吧,拿钱买也行,人和鸟说话日子会过得轻松的。”
  桂花说:“买什么呀,到时候我送一对给你就可以了。?”
  符三石说:“那敢情好,现在我就谢你了。”
  符大刀听三石伯这么一说,立即对她说:“你送三石伯两只也该送我一对呀?”
  桂花说:“你拿狗来换吧,我送你一对鹩哥,一公一母的,你也送一对狗崽给我,一公一母的。”
  符大刀说:“就这么定了。”

  桂花笑笑点了点头。
  拐过狭窄的村巷,符三石指着自家说:“那就是我家了,我先回去煮饭,你到大刀哥家里去坐一坐,饭熟了我再到大刀家叫你过来。”
  桂花说:“也好,到大刀哥家看看先认认门吧。”
  符大刀的家离这里不过二百米。桂花和符大刀直接进了家。家里没人,父母和妹妹都上山砍柴火还没回来。这些天,李口福天天派人来村里抓丫环上牛牯岭当保姆,为了躲避家丁上门要人,妹妹每天都以打柴为名上山直到夜里才回家。妹妹名叫彩花,人长得好,山歌也唱得动听。有一年,从昌江石碌过来两个日本医生,上山采黎药路过村里时,见到妹妹就动了心,说是要收养做干女儿。符大刀的父母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日本人又说要多少钱都可以。但符大刀的父亲还是一口拒绝了。日本医生并不甘心,每次路过时都要进屋看看妹妹,并留下一些糖块和奶粉,但父亲并不理解日本人的心意,以为这些东西有毒,待日本人一走就把奶粉和糖块喂狗了。谁知那两只狗并没有中毒,而是精神抖擞与邻居的狗打了一场很大的架,把邻居的狗都咬伤了。因此,父亲便大骂日本人不是人,甚至畜牲都不如,挑起中国人打中国人还不够,连狗也想挑拨离间。

  符大刀的家更简陋。三间茅草房,一间草棚当厨房,屋里的摆放凌乱无序,黄泥地板上到处都是从外面吹来的树叶和草叶。房门前没有晒谷场,带给人荒凉和贫穷的感觉,门前一群觅食的鸡增添了无数生动。
  符大刀给桂花端上茶水,又递过竹蔑编的扇子,一再说:“你坐着休息吧,我马上煮饭了,要不等会父母回来就吃不上饭了。”
  桂花说:“你忙吧,我帮你烧火呢。”
  符大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认真地说:“啊,我自私呢,你不能在这里坐呢,这时候你应该去三石伯家煮饭才对呢。”
  桂花也抱歉地说:“对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我应该去帮三石伯做饭才对呢。这里我就帮不上了,我得走啦。”说完,便往灶膛里塞了一把干柴,转身就出了屋。

  符琼树家里的屋顶上冒出了歪歪斜斜的炊烟。在白白的阳光下,桂花步伐坚定向那间冒烟的草房子走去,她想,如果琼树在家该有多好呢,我可以当面问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时,符三石边做饭边对妻子说:“桂花也来了,正在大刀家坐着呢。等会她过来你可要对她热情些呀,这姑娘真不错呢,一上午帮咱们把茶地的草除了不少啦。”
  琼树妈说:“见了这姑娘就喜欢上了,她有什么地方配不上咱们琼树呀,我拉上她上牛牯岭找这小子论理去,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要娶,他太让人伤心了呢。”
  符三石说:“开始你不要把话都说死了,看桂花的眼色往下说。”
  妻子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猜不透桂花的眼色,有什么话直说就可以了,遮遮掩掩的像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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