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顺这兵呀,爱管事,心是好的,就是方法有些不得当。”符琼树说。
“他说要帮助我入党呢。”罗三更说。
“是吗?”
“真的。”
太阳象坠地的导弹,惨白惨白地照在地面上,路面一洼一洼的积水,映出他们疲惫灰黄的面容。先遣连走入盘山公路,他们就拉开了距离。途中,大家屏气凝神,随时准备接敌开火。符琼树示意大家尽量靠山边前进,遇敌拦阻就趴下,以山壁作掩护,向前冲击。
“坑口”村在遥远的山下,屋舍懒洋洋的而且很凌乱。走到半山一个急拐弯处,远远便见到十几个人站在山崖边朝下看,一战士急匆匆跑过来报告:“有情况!”
符琼树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逐一清点,敌人有十二人,路上还停着一辆军用汽车。他们都没佩枪,有个当官模样的,指着崖下在说话。符琼树考虑了一番,推测道:“估计是敌人的汽车出事了,很可能汽车掉下山崖了。”
“我们怎么行动?”刘冬问。
符琼树又考虑了一会儿,说:“咱们躺在山上休息,待敌人走后,我们才上路。”
“那不是办法呀,如果敌人半天甚至一整天不走,我们不得在山上躲到天黑吗?”刘冬提醒说。
“是呀,今天必须赶路,往后拖,走到啥时候才进入五指山区呀?”石龙说。
“我看,混过去,大家装着急匆匆的样子往前走,让上校军官对付他们。”罗三更向符琼树投来探询的目光。
“我看这也是个办法。”常守田说。
“也只能这样了。”石龙说。
符琼树说:“其它同志的海南话还没比三更说得更好,不如让三更当头与敌人打交道,万一露了马脚,我也好指挥大家。”符琼树把自己的主意说给大家听,大家都说是个好办法。
符琼树说:“大家的意见对我很有帮助。当我的决定出现错误或不当时,大家一定要帮我指正呢。”
刘冬说:“营长说的就是比我们想的周到。一时想得不够细也是正常的嘛。”
刘冬把身上的上尉军官上衣和帽子给了三更,同时加了一道杠、一颗星,罗三更立时成了少校军官。“现在你成中士了。”罗三更看着刘冬换上他的衣服,饶有兴趣地说。
“这下就看你的了。”符琼树严肃地说。
“看我的。”罗三更回答道。他们大步向敌人走去,手上的枪托时不时碰到腰上的军用水壶“咯咯”地响。常守田背着苏小兵走在队伍中间。苏小兵说:“你们把我放下,给我一支枪,我掩护你们冲过去。”符琼树瞪他一眼,命令道:“你假装昏了,别乱说话,咱们一齐走过去。”
距敌人约50米时,敌人发现了先遣连。大概是见到他们都穿国军的衣服,以为是自己的队伍,对先遣连毫无警觉,站在路边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一个黑瘦高个子穿着上尉军装的军官扶正头上的帽子,摘下一副黑眼睛,朝他们挥一挥手,他们加快了脚步。他们都很紧张,脸上也很严肃。罗三更主动走上前和黑瘦高个子打招呼。
“你们是哪部分的?”罗三更微笑着用海南话问。
黑瘦高个子见罗三更的手枪装在腰间枪垮里,以为真是自己的部队,就大大咧咧地用海南话说:“我们是后勤支援团二连的,昨夜一辆运生猪的车翻下山了,人都完了猪也跑光了,我这个连长不好交差呀。”
符琼树瞅了一眼黑瘦高个子的军衔,又看看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士兵,笑呵呵地用海南话说:“军官同志,要交差得想个办法呀?”
先遣连干脆故意停下来。
“是的,是的,得想一个办法交差。”黑瘦高个子连长扶扶眼镜说。
“你们是哪部分的?”一个上士兵突然问常守田。
罗三更抢着用海南话回答说:“我们是师侦察连的,本人是少校连长。妈的,昨夜上前线侦察,被共军打伤了我一个弟兄。”话一落,敌人的目光都一齐射向常守田背上脸色苍白的苏小兵。
黑瘦高个子军官得意地挥了挥手说:“你们走吧,前面有村庄有医生啊。”
罗三更说:“好,我们先走啦!”
符琼树朝崖下一看,天呀,崖深足有几百米。透过时静时摇的树枝叶子,隐隐约约见到一辆汽车四轮朝天躺在崖下的水溪里,清清的溪水早就送走了车上的灵魂,只有潺潺的流水声永远成了亡灵的记忆。走在队伍最后面的符琼树故意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说不清呀!”黑瘦高个子上尉连长叹口气说。
停在路上的那辆旧汽车装满了白色的活猪,猪像死了般一声不哼。
符琼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用眼光扫了两下,对敌人说也是对自己的部下说:“任务很重,猪就算送给我们先遣连了,人和车嘛,你回去对上峰说,车辆返回途中与共军小股部队发生了冲突,光荣坠下江河去了。”
“好,好主意!”黑瘦高个子上尉连长手舞足蹈地说。
符琼树用笔和纸写下了收到某后勤支援分队活猪50头的收条,庄重地交到黑瘦高个子上尉连长手上。黑瘦高个子上尉连长拿着收条的手举到帽沿向符琼树敬了个礼。
黑瘦高个子上尉连长说:“你真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符琼树说:“咱们都是自己人,互相帮助嘛。”
“他们……”黑瘦高个子上尉军官见先遣连的士兵都不说话,疑惑地问。
“呵,他们几天没喝水,喉咙都哑罗。”符琼树说。
常守田点点头,柳北望、石龙也点点头。
敌人突然“呱呱”地嚷起来,符琼树一看表,已是中午12点多了,敌人饿了,嚷着回去吃饭,符琼树对罗三更使个眼色。
“我们有任务,先走了。”罗三更字清语重地对黑瘦高个子上尉连长说。
“好吧,再见。”黑瘦高个子连长和符琼树握握手。
他们转身快步向前走,黑瘦高个子上尉连长向他们招手。过了一座山,回头一看敌人也不见了,“他们溜得比我们还快,妈的。”刘冬骂道。
“这班傻瓜!”符琼树讥笑道。
“他们并不傻,他们手上都没枪。”罗三更说。
“是呵,知道我们来路不明,他们又怎么着?”何太顺说。
“谁愿意吃眼前亏。”石龙说。
何太顺背着苏小兵,一脸的汗水,苏小兵对何太顺说:“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行,我拖累了你们呀!”
“你怎能这么说,咱们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嘛。”何太顺喘着粗气说。
苏小兵说:“回去后,我养好伤就退伍,在家搞个养鸡场赚很多很多的钱,养你们,养你们的父母,养你们的儿女。”说完竟抽泣起来。
“你会好起来的,你发了财也不应该忘记当兵的本色呀!”刘冬鼓励他。
“我们会走出去吗?”苏小兵又问。
“会的,我们一定会冲出去的。”何太顺信心百倍地说。
苏小兵再也不说话了,眼泪唰唰地掉下来。
柳北望走过去擦去他的泪水,说:“增强信心,大家都会好的。”
苏小兵呜呜地哭起来,何太顺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忽地涌满了眼眶。
苏小兵出生在广东顺德县一个鱼米之乡,刚解放,农村的土改就搞得轰轰烈烈,村里建了好几家炼铁厂、红砖厂,家里父亲的养鸡场也赚了大钱,经常免费送给村里的大食堂。
午饭,他们吃了几块压缩饼干,水壶里盛满了山上清澈的泉水,躲藏在山上的芭蕉地里等待天黑入村过夜。
在猫头鹰的惨叫声中,晚霞给山林染上了一层淡红,微风吹过,淡红变得飘忽不定,近处有山泉欢叫,远处农舍的炊烟在牛的嚎叫中摇摇摆摆地升上天空。海南乡村的傍晚真的十分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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