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入梦》
第18节

作者: 孟秀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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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晚九时,先遣连驻进了一农户家。这是一家简陋的竹楼,分上下两层,主人只有一个年纪三十上下的妇女。她的丈夫去海口当民团的伙夫去了。她一直没有生育,空荡荡的屋里,布满了黑色的寂寞。没有电灯,煤油灯的火光象狼的眼睛,妇人见到队伍来家住很高兴。仔细一看是解放军心里立马就不舒服了。符琼树向她解释不是来找她丈夫的,也不会找她算帐,只是路过而已。妇人这才放下心,对先遣连的战士热心起来。她家曾驻扎过国民党的军队,她觉得无论是国民党还是人民解放军都不可怕。年轻人的气息给屋里带来了生气,妇人给苏小兵喂药、喂饭,那情景仿佛电影里军民鱼水情的亲切。苏小兵不说话,只用眼睛偷偷地看她。她的轮廓端庄、脸黄瘦,眉宇间拧着皱纹,一头零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留海。她没有一点笑容,对他们却很友好。她拿家里上等的大米,杀了一只大公鸡招待他们。她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而是站在门口,在黑暗中看着他们,士兵把她看成了放风的哨兵,而不是家里的主人。

  安排士兵们睡在楼上,符琼树以大解的模样溜到楼后,判定了方向,认清了紧急情况下逃脱的线路,然后就躺下休息。罗三更没法入睡,刘冬也合不上眼,倚在窗旁往外张望。这时,天空里有星,有云、云紧紧围住星儿,挣扎的星星投入屋里几缕暗淡的光。这光是从屋顶茅草的缝隙中泄入的,猫头鹰的叫声从山上传来,好象越叫越近。与猫头鹰的叫声呼应的是村里的狗吠,村寨有人在黑夜中走动,“蹋蹋”的脚步声传入哨兵的耳朵,显得神秘莫测。

  罗三更说睡不着,下楼站岗去了,常守田在说梦话,何太顺打鼾震动了屋顶,似雷响,石龙在梦里发笑,柳北望梦里哭得很伤心,苏小兵用虚弱的声音唤符琼树,他说:“连长,今晚不会有事吧。”
  符琼树说:“不会的,安心休息吧。”
  刘冬说:“这鬼村连男人都找不到能有啥事。”
  苏小兵问:“你怎么知道的?”
  刘冬说:“这家妇人告诉罗三更的,青壮年,甚至老人都给抽调上海口了。”

  符琼树说:“想不到他几句蹩脚的海南话也能与她交流沟通。”
  刘冬说:“她长得不错呀。”
  符琼树说:“我们海南的女人都长得不错,山好水好嘛,提醒你要注意点呀,别乱来呀。”
  刘冬说:“哟,不会的。”
  符琼树说:“你睡吧。”

  刘冬问:“三更呢?”
  符琼树说:“我派人去换他的岗。”
  柳北望换下罗三更,站了大约两个小时岗后回屋里了。他掩上门,一声不响地躺在床上,过了几分钟,他就睡着了。朦胧中,他感觉到好象有人在脸上亲了一下,定神一看,原来是春楚。他和春楚十六岁就恋爱了,入伍前的夜晚,他和她坐在树下说话到了半夜,她依在他的怀里,他发疯地吻她的脸,咬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很香。他们嘴唇贴着嘴唇,舌头绞在一起。她的脸很热,肩膀微微发抖,他的右手从她的低领上衣探入她的胸部,紧紧捏住她的丨奶丨头,她的丨乳丨头很小,只有黄豆大小,他用手指不停地转动丨奶丨头,她的脸热得发烫,用力咬住他的嘴唇,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他们各自迅速褪下裤子,然后腿和腿贴在一起,他用力向前一推,她“哟”地叫了一声。后来,他就好象大海里的一只船,一会飘上,一会飘下,一会儿跃入深谷,完全失去了意识,这一夜他和春楚走完青春少年的里程,成熟了。

  春楚说:“你不许变心啊。”
  柳北望说:“不会,永远也不会。”
  春楚说:“解放海南后你还回家吗?”
  柳北望说:“回,一定回。”
  春楚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

  有人轻轻推了柳北望一下,把他从睡梦中唤醒,他睁开眼,见刘冬站在他身边。刘冬说:“还做梦呀,天都亮了。”
  他一惊,坐起来,说:“吃了早饭又走吗?”
  刘冬说:“是的,快打背包吧。”
  早餐是稀粥,妇人早就做好了。天已大亮,妇人也梳洗完,给他们一一盛粥。柳北望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她身体高挑,脸黄椭圆,胸部丰满,双眼含情脉脉,屁股微微往外翘。看到她,柳北望突然间想起春楚来。
  吃完饭,符琼树给了妇人一大把钞票(延安印的钞票)算是她的报酬。总不能白吃白喝吧,这些钱海南刚解放暂时还用得上。出了门,符琼树回头还见到妇人倚在门口,目送先遣连远去。
  出了村口,刘冬说:“上尉军官同志,你知道昨天夜里谁吻你吗?”

  柳北望不假思索地说:“我做梦,是春楚吻我呀!”
  刘冬笑笑,说:“你真是痴人说梦话,是妇人吻了你。”
  “不会吧?……”
  “我亲眼看见的,昨夜我盯了她一晚上,她吻你的时候,我站在黑暗处。”
  “这妇人真多情。”柳北望有些感慨。
  “这也难怪,她丈夫八年未回家,女人守情难啊。”刘冬很有哲理地说。
  刘冬未婚,看人却如此老到。柳北望对他说:“打完仗,你去考大学,将来准能当社会学家。”
  刘冬说:“打完仗再说吧,说不定不上学,在海南找工作找老婆呢。”
  他们继续往南走。路上,他们遇上了一个中年男子,他瘦巴巴的,一双三角眼,头发乱蓬,脸象变形的橄榄。他感觉被我们发现了秘密似的,站在士兵的面前浑身发抖。罗三更问:“你从哪里来?哪一部分的?”
  他脸色发青,结结巴巴地说:“从前线回来。”
  “你是逃兵?”何太顺严厉地问。

  他说:“不是的,向长官请过假。”
  “你说实话,我们是师部军法处的!”罗三更又唬他。
  中年男子低着头答道:“是俘虏,共军的俘虏。”
  “俘虏怎跑到这?”刘冬问。
  中年男子:“回家,回坑口村的家。”
  刘冬问:“你在海口民团里做伙夫的吗?”

  “对,做伙夫。”
  在坑口村很多男壮年在前线,上了前线还能回来的也不多。难道他就是妇人的丈夫。柳北望又想起妇人:“你多少年没回家?”他问。“5年。”中年男子答道。
  “你家还有什么人?”刘冬问。
  “老婆,就老婆。”中年男子答道。
  “他很可能是妇人的老公,你看,他头上左眉间有颗黑痣。”刘冬贴着符琼树的耳朵说。

  “你怎么知道?”符琼树问。
  “妇人亲口对我说的。”刘冬说。
  “好呀,你和妇人有一手!”柳北望一针见血地说。
  “没有,绝对没有!”刘冬争辩说。
  “没有就好,你看怎么处理好。”柳北望问。
  “你们别管,我来处理他。”刘冬眼也不眨地说。
  他们向前走了几步,刘冬转身对中年男子“啪啪”两枪,中年男子树倒般躺在地面上。怎能杀俘虏?符琼树厉声喝问。
  “他要是回去,他老婆会告诉他我们曾住过他家的,你不怕他通风报信吗?”刘冬说。

  柳北望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俘虏,回来对符琼树说:“算了,下不为例吧,你以为他真的是死了吗?”
  柳北望的话没说完,俘虏又站起来了。符琼树说:“刘冬呀,你真是个混蛋,你想把俘虏吓死了,你去当妇人的老公。”
  日期:2011-02-28 10:07:09
  8
  桂花来到符三石家的这天,符琼树不在牛牯岭,而是到了毛鸡镇表哥的家里喝酒闲聊。

  表哥名叫石八,住在小镇的东头,由于房子临街的优势,借钱开了间铁木社,专门经营种子农具肥料,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坏,养活全家没问题,凭着在广东顺德打工的经验,在镇上有一定的名气。石八的家也是符三石一家人上镇赶集时的落脚点,平时一家人上镇里总要进店里去坐一坐聊一聊,石八对亲戚都很热情,自然要挽留吃上一顿饭。实际上符三石一直把妹妹的儿子石八当作自己的亲儿子来看待。因为石八的妈妈很早就病故了,符三石对自己的外甥总是有些不放心。

  太阳一落山,石八的屋门就已经关上了,屋里黑咕隆咚,柜台上一盏煤油灯放出淡淡的光亮,表哥在灯下啪啦啪啦地打算盘结帐,表嫂即坐在旁边数钱。夫妻俩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因为今天的营业额实在太少了,除了成本没几个利润了。符琼树见表哥表嫂都很忙,就站起来拿起扫帚扫地,屋里弥漫着农具的油漆味和一种说不来的肥料味。符琼树很内行地说:“表哥,你这几包肥料都是从日本运来的,价格高卖不出去,以后就别再出货了吧。”

  石八说:“你说对了,咱们这里穷,农民宁肯去拾牛粪做肥料也不会来买这些日产化肥,我以后真的不敢再进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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