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入梦》
第20节

作者: 孟秀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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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石八这么一说,符琼树又想起表嫂生小虎时的情景来。那是冬天的一个深夜。符琼树因有事正在表哥家喝酒过夜,夜里三点多钟,怀孕九个月的表嫂突然肚子疼痛起来,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石八知道妻子要生了,就和琼树摸黑赶到镇外把接生婆接过来。接生婆是个左脚跛的老太太,年纪已经六十几岁了,根本就没法行走,路上全靠琼树背着接生婆小跑,约莫半个小时才赶到家,这时表嫂已经昏过去了。石八和琼树一边烧开水一边等待孩子的降生,而接生婆却不慌不忙,先是烧香念咒语,然后就坐在床边轻轻地用手压表嫂的肚子。表嫂满头大汗,脸色紫青,眼睛紧闭,完全失去了知觉。没想到任凭接生婆怎么样压,孩子就是生不出来。接生婆也急了,满头都是汗,嘴里不停地念咒语,但孩子还是没见出来。终于,接生婆知道孩子是难产了,就把石八叫到跟前说,我估计孩子的脚横在盘骨里,要用手拨正才行,但这样做会有大出血的危险。现在我就得说清楚,如果有什么意外你不能怪我。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你们可以另请别人,我走就是了不收你们一分钱。石八一听脸刹地白了,抖着声音说,你可不能走呀,出了什么事我不怪你,你是有名的接生婆,我们还能去哪儿请人呢?接生婆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有胆子了,那我试试吧。符琼树站在一边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老阿婆,我有个办法不知能不能试一下。接生婆用陌生的眼光看了一下眼前这个小伙子,然后很不高兴地点点头说,你说有什么办法。符琼树说,我在牛牯岭听人说过有个难产的妇女也是用这种办法接下孩子来的。接生婆不耐烦地说,你快说吧。符琼树说,我和表嫂背靠着背,将她背起来形成山坡的样子,然后你就用手伸进去将孩子拉出来。接生婆说,这办法可以试一试。说完,石八就帮助符琼树把妻子背起来,接生婆脱去表嫂的裤子,将手伸入胎盘里,然后拨正孩子的右脚轻轻地往外一拉,一会儿孩子就拉出来了。随着孩子的一声啼哭表嫂醒了,接着又昏了过去。接生婆边剪孩子的脐带边对石八说,你快去找医生来打止血针,我没有止血针了。符琼树把表嫂放回床上,说:“表哥,你留在这里照顾孩子和表嫂,我去找医生……”

  “想什么呀,吃饭吧。”表嫂把符琼树从回忆中唤醒过来。
  晚饭很简单。一碟酸菜,一碗肥猪肉,一盘地瓜叶,一锅地瓜稀饭,外加一瓶自己酿的米酒。三人边吃边聊。声音不大,因为大家都担心吵醒又睡着了的小虎。
  石八说:“琼树,你老叫我跟你到外面做大生意赚大钱。你跟我们说说,你想让我做什么生意呢?”
  表嫂说:“他不说我也猜得到,不是去八所挖金矿就是上牛牯岭偷人家的沉香。”
  东方的金矿和牛牯岭的白木香沉香在海南是很有名,自然也引来了不少的土匪。当地政府舍不得失去这两块肥肉,早就宣布收为国有,不准任何人开采。
  石八说:“东方的金矿有国民党军队把守不好挖呀,偷沉香倒有可能,深更人静偷它半斤回来就发大财了。”

  表嫂说:“山上的沉香有李口福的家丁把守,想偷也没那么容易。”
  石八说:“沉香现在值钱呀,日本人收购都是开天价的。”
  符琼树昂头喝了一杯酒,说:“你们俩都没说对,去偷这些东西有失命的风险的。我是不会干的。”
  石八说:“还有什么能赚大钱的,你快说呀。”
  符琼树说:“我不点明,你们继续猜,实在猜不到我就明说了。”
  表嫂说:“我猜不到,在咱们五指山区还有什么能发大财的嘛。”

  石八放下筷子说:“我猜到了,偷山上的青皮木去卖。”
  符琼树往嘴里塞了一块肥肉说:“青皮木能值几个钱?”
  石八说:“我猜不到了,你说白了吧,我自己罚自己喝两杯酒。”
  符琼树用手指指门外小声说:“我告诉你们,要保密啊,讲出去是要杀头的。”
  石八和表嫂见符琼树神色这般严肃,就不约而同放下筷子,用力点点头。
  符琼树说:“我这次来主要是让表哥跟着我去赚大钱。这生意既不是挖金矿也不是偷木料,更不是去牛牯岭偷沉香,而是偷枪支弹药去卖。”
  石八和表嫂见符琼树这么说,都惊得你看我我看你,但谁也不说话。符琼树继续说:“我做的生意是很有把握的,我在明处表哥在暗处,这一点请表嫂放心。我利用大管家的身份将枪支弹药偷出来,表哥在山下接应,然后将东西交到有接头暗号的陌生人手中,收了钱就可以回毛鸡镇了。当然,我也会注意安全的,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你们发了大财就罢手,我一分钱也不要。”

  石八心有余悸地说:“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表嫂脸色惨白地说:“贩卖军火,国民党是要杀头的啊。”
  符琼树说:“不要担心,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也有偷梁换柱的办法让你脱身。”
  表嫂又目瞪口呆地说:“李口福是很狡猾的,你们一定要小心才行呢。”
  石八不解地说:“那些陌生人拿大钱买枪做什么?他们是不是游击队呢?”
  符琼树说:“谁要枪,干什么,你们也不要猜,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的。”
  表嫂说:“你们俩都不要参与共产党的事呀,当共产党的游击队太辛苦太危险了。”

  符琼树说:“不会不会,我怎能让表哥干共产党的事呢。”
  表嫂说:“不会就好,我担心你们出大事呢。”
  说着说着,门外有人使劲地“咚咚”敲门。石八说:“是谁呀?”
  门外有人说:“我是二狗,快开门呀!”
  表嫂出去开门一看,果然是镇上的酒鬼二狗。

  二狗进来见石八和琼树正在喝酒,就用力抽抽鼻子说:“好呀,有酒有肉也不叫我一声,你们都把老朋友忘了吧。”
  石八和二狗是老朋友了,常常没事就凑在一起喝酒聊女人。二狗和琼树也很熟,还在草地上打过一架,琼树输了,当然这是琼树的策略故意输给二狗的。因为二狗不但年龄比符琼树大十几岁,而且还有哮喘病。两人打架的原因很简单:一起去偷萝卜分赃不平,琼树就先动手了。
  符琼树热情地端来凳子让二狗坐下,又给倒满了一杯酒,说:“二狗哥,今晚你是怎么知道我表哥家有肉有酒吃的呢。”
  二狗端起杯伸长脖子“咕碌”一下子就将酒喝光,说:“当然知道啦,你每次来表哥就给你准备酒肉,表嫂也对你不错呢,这点事我摸透了。”
  表嫂说:“你小声点,小虎正熟睡呢。”

  二狗“嘘”地一声,说:“好好,我小声说就是了。”
  石八见二狗额头长有一个凸起的包,就问:“二狗,你这头上怎么长东西了呢?”
  二狗愤愤地说:“妈的,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扔的石头砸到的,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两拳打扁他。”
  表嫂说:“你是不是又去偷看二妹洗澡被他老公打的呀?你这人呀,家里给你找个右眼瞎的老婆你不要,专门去偷腥打了活该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呀,二妹早就把这事告诉我了。”接着,表嫂就像屋顶的小鸟吵架那么快地讲述了二狗和二妹的事情。原来二妹同表嫂是一个寨的,人长得苗条丰腴,尤其是胸前的那对奶子,随着走路一上一下的,惹得行人见了都行注目礼。二妹的老公朱木梗是个有羊癫疯的人,经常莫明其妙地突然倒在地下,不是全身抽搐就是口吐白沫,还含糊不清地说胡话,结婚三年了就是搞不大老婆的肚子。二妹提出离婚,但朱木梗一家人都不愿意。朱木梗是个懒汉,既不会做生意也不愿意打工,整天坐在家等饭吃,因此,家里生活很困难。为了生存,二妹只好独自在小镇上,靠摆卖槟榔和胡椒根过日子。有一天,二狗见二妹坐在街头一天都没有生意做,就故意走过去买了半斤槟榔,付了几乎十倍的钱。二妹莫名其妙,怎么也不肯收这么多的钱。二狗说,你不要推来推去了,我想帮你。二妹很难为情,就说我上你家帮工吧,你给的钱就算工钱了。二狗说可以,并请二妹上家里来补被子。二妹没考虑就答应了。

  二狗天性憨实。为人和气,脑筋灵活,没上过一天学竟会写一手好字,打猎没人能比得上,不打老鹰老打野猪,不打穿山甲专捉狐狸,意外打伤了野鹿还给它熬上药将其放回山中。他还会做山猪炮,那炸药都是从国民党军营里偷的,也有人说是花钱买的。他从小就和石八玩在一起,比石八大五岁,有一回两人去地里偷人家的玉米被主人逮住,二狗承认是他带的头出的谋,结果被人打了几棍子屁股,疼了几天都没见好,而石八毫发未损。如果不是二狗承认是他带的头,石八也会被打得落荒而逃。实际上偷玉米是石八出的点子。从此以后,石八就叫二狗做大哥。

  尽管二狗人很好,但由于家境贫穷,四十岁了还娶不到老婆。见到抽羊癫疯的朱木梗也娶到了漂亮的老婆,心里更是不平衡了,一天到晚到处钻,希望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但找了几个女人都没看中他。一天,他见到腰肢像细柳又软又柔,迈步时胸前好像藏了一对兔子的二妹,脚跟就像粘了松油似的再也走不动了。二妹确实长得漂亮,皮肤像树叶般黑红,椭圆形的脸蛋边上有两只浅浅的酒窝,裤筒下露出的双腿又长又丰实,毛鸡镇像二妹这样漂亮的女人数不出第二个来。他情不自禁地在她背后叫了句:“二妹,我帮你做点工好吗?”二妹心里说了句:“神经病!”不理不睬他,照样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了。他又情不自禁地说:“嗐,这女人,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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