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3-09 07:21:51
晚上,他们很无聊又请村支委副书记来喝酒。柳北望把钱塞到村支委副书记手里说,我请客,买两只肥鸡,一只肥鹅。村支委副书记脸有难色地说,鹅全村都没有了,杀兔吧。柳北望说,也行呀!石龙说,来只狗吧,吃了身子暖哩。村支委副书记说,村里没狗。这时大家才想起来,一整天了,真没听到狗叫。七、八个战士也嚷嚷着说要杀鸡喝酒。
鸡、猪肉都买回来了,几个战士一齐动手,厨房里便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常守田的手艺确实令他们大开胃口。大家都吃得很慢,边吃边喝村支委副书记自己酿的地瓜酒,酒里渗透入一些椰子粉,又香又纯,酒喝到肚里,村支委副书记的话就多了。
他舌头有些生硬地说,妈的,乡长缺德,把村里的大米都收走了,说是劳军,呸,他自己贪了卖到黑市去了。
他们都不搭话。
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说,妈的,乡长连我的女儿也打主意哩。乡长玩女人多哩,月月换新的。我却玩不得,说要村官做正派人,代表村一级形象哩,呸!
罗三更说:“怎么见不到你们的村长呢?”
他坏笑了两下,说:“他死了,死得好呀,带着村里的青年上临高角支援国军,被登陆的解放军打死了。”
彩化喝酒脸更红,她娇声说,爹别胡说了,喝酒吧,说完举起杯和大家碰碰,一昂脖子,“咕”一声,杯子空了。
罗三更对彩花说:“你不要喝得太多了。”
彩花昂着红脸说:“不多不多。”
苏小兵由何太顺扶着坐在一边喝鸡汤,他举起碗以汤代酒说:“彩花,我敬你一杯,祝你好运。”
彩花说:“我能有什么好运,我爹三十岁参加了国军,在围剿琼崖纵队时腹部受过重伤,后来不治死了。”
副书记扭过发青的脸对罗三更小声说,我的儿被日本鬼子的轰炸机炸飞了。我收彩花为干女儿是为了养老呢。
彩花说,我六岁时母亲死了,她的脸我现在记不起了,她是踩中猎人埋在山上的山猪炮被炸死的。
彩花举杯喝完酒又说:“我十六岁那年上城里学中医,那郎中说要在人体上做示范实验,摸索教学新方法,莫名其妙地被郎中强奸了。”
罗三更说,彩花你喝多了,隐私都露出来了。彩花说,不说这些又说什么呢?说国民党吗说共产党吗?我现在都不说,等海南解放后我们农民得到好处后我才说吧。
彩花举起酒杯,睁大红红的眼睛望着苏小兵说:“你们不是穿国军衣服的共产党特务吧?”
彩花这么一说,大家都放下筷子。符琼树感到气氛不对,用手拍拍罗三更说:“彩花喝多了,你陪她回房间休息吧。”副书记放下碗,站起来咧开黄牙说:“我来我来,你们吃你们吃。”扶着彩花往外走,出了门口彩花就呜呜地放声哭了。
符琼树说,彩花是不是得了一种战争压抑症,听说这种病症的特点就是喜欢别人围着她说话聊天。
罗三更说,狗屁,多情女人酒后伤心罢了,酒力一过,她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的。
副书记扶着女儿去房间休息后回到桌上来,被他们又轮翻敬了几杯。他终于醉了,狗般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打着饱嗝。把他抬回床上,他们都回到房里躺下休息了。
酒实在喝得太多了,两只大瓦罐的酒都喝完了,柳北望后悔没及时制止大家,符琼树却很清醒,并主动地坐在门口站岗放风。
雨越下越大,屋顶犹如有猫在扒瓦面的响声。
何太顺很快就打呼噜起来,常守田在骂人,他在骂连长符琼树。部队应急训练时,他就对连长有意见。
记得那是下午四点多钟,符琼树把常守田叫到连部说是有事。常守田进门口时,由于太急忘了向连长报告,推门一看,只见符琼树正翘着白花花的屁股涂癣药水。符琼树见常守田招呼不打就进来很恼火,他朝常守田努努嘴说,你坐吧,你军人的不是,敬礼都不懂。符琼树常常用电影里日本鬼子的口气教训战士。
常守田笑笑坐下,直直地挺着腰听连长指示。连长系好裤子,叼了一根烟,吐出一圈圈烟圈后说,进门不报告,罚你明天早上跑五公里。常守田“啪”一声立正说:“是,连长!”
连长说:“要上前线了,上级有指示,每个战士都编了号,意义很重大,无论在哪失踪只要身上有编号,是死是活甚至当了烈士俘虏,组织都知道你是谁。”
常守田说:“是连长。”
符琼树说:“你的编号是444!”
常守田一听急了说:“连长4的数字在俺家乡就是死的意思,444就是死死死,我活不成啦,你给我另换一个号吧。”
符琼树眼一瞪,说:“守田同志,你是个革命军人,革命军人嘛,就应该是个唯物主义者,服从组织是军人的职责,你明白吗?”符琼树在延安时经常听副首长说以上那几句话。
常守田“嗵”的一声跪下,哭着腔对连长说:“请连长给我换个号吧,我真害怕这个数字呀!”
符琼树脸色发青,络腮胡子抖动了几下,命令道:“给我起来,再胡说我要开除你的党籍。”
常守田见连长动了肝火,站起来一抹眼泪就冲出了连长的门,嘴里不停地嘟嚷着:“444、444。”
常守田带着“444”的编号,上了战场。符琼树想,不能让战士带着情绪上战场。连队出发前,指导员找常守田谈了心,常守田对指导员说,我服从组织决定。
常守田话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恨连长以为连长故意让他死在战场。
刘冬推了推正在梦里骂连长的常守田说:“你也太封建了,现在你不是活得好好吗?”
常守田竟接上话说:“谁知道明天会怎样,说不定没到五指山就死了呢。”
梦中能和醒着的人对话,这让刘冬大吃了一惊。
符琼树坐在门口,听到彩花哭到半夜才睡觉。晨曦降临的时候,他们悄悄离开了村子,只有雄鸡高鸣给他们送行,村里的人包括副书记和彩花还都在睡梦中。村头的菊花经过一整夜雨水的洗刷,娇艳地绽放在朦胧的天气里。
苏小兵说,彩花再见吧。
日期:2011-03-10 09:33:21
出了村口,罗三更才警觉起来,手上的手表不见了,刘冬提醒说,昨晚喝酒时,你脱下表,放在桌面上的呀。
罗三更说,酒喝了两碗我全蒙了,哪还记得做了些什么。
罗三更惊异自己酒后的记忆力衰退得如此之快。
过了屯昌城郊他们竟然听到了党中央的声音。
他们意外地从敌人放弃的兵营里拾到了一部半导体收音机,上海出产的,无牌子,天线拉直便可以收到从海口播出的无线电广播。符琼树从广播里了解到整个海南战场的情况,并且断定不出两日就会解放全海南。
这部黑色收音机成了苏小兵的专利。行军时拿在手里,放出很好听的音乐。先遣连的战士首次从收音机里听到《解放军进行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革命歌曲,首次听到了毛主席从天安门城楼上发出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的声音。有了音乐,他们行军的劲头就很充足。
途中休息时,何太顺拧开开关,转动频率旋扭,一阵沙沙的响声过后,接着就是《白毛女》的乐曲,听着听着,符琼树竟有了坐在延安礼堂看文艺演出时的感觉。
何太顺说,这曲子我在长沙会战时听了多少次,听不厌哩。有时我边听边想,如果自己会拉二胡就好了,上台拉上一曲《扎红头绳》,大家都望着你多崇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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