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到村边的小路观察了一番,发现了一条通往土匪盘踞的小路,路很简陋,到处都坑坑洼洼。据老人说,这条小路抗日期间,有很多国民党的军队行走,现在很少见军队。老人说话时,脸部表情很麻木,似乎心头有拂不去的阴影。
他们对老人的过去或现在表示得很漠然,吃完晚饭就睡觉了,谁也不想再去打扰老人。
夜深了,天在下毛毛冷雨。符琼树耳朵里听到了小路那边好似有人在大声说话,且说话声中夹杂着骂娘的下流话。
他对刘冬说,你带守田去小路上看看吧。
刘冬穿好衣服拿上枪就和守田出了门口,开门的一霎间,冷风呼地从门缝里钻进来,刮在脸上冷冰冰的。
大家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小路上那伙人的说话声。
苏小兵说,听他们有什么意思,还是我把家里的事说给你们听吧,反正有的是时间,听了也没啥,就算打发时间吧。
新四军内部“肃反”的时候,我父亲是地下党的财政局长,当时因为说几句过激的话被打成了右派,母亲也从新四军的野战医院接受调查,父亲总在牛棚里每天写检讨,工作组见父亲的检讨里没有交待有关男女关系的问题,就对父亲说,你的思想认识还算一回事,但为什么没交待男女关系问题?父亲说,我作风一贯都很正派,没有一点儿男女之间不正当的事情。工作组长说,不可能,凡右派分子都有男女作风的问题,你看看内部通报的右派分子,再看有关资料,反党分子也是腐败分子,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你要是不写明天就押着游街,父亲感到问题严重,不写是不行的了,于是就对工作组长说,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写那个女的和我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也更不想冤枉她们。你提醒我一下,让我怎么写吧。工作组长说,很好嘛,思想有了认识就好嘛,我提示你来写。工作组长说,你到目前为止摸了几个女人的奶。父亲想了半刻钟想不出工作组长的意思,就在纸上写道:摸了两个女人的奶,工作组长笑着说,你看,男女作风问题出来了吧。父亲说,没有呀,一个男人一辈子一定要摸两个女人的奶,谁都这样子?工作组长胡子一翘,吼道,你胡说,不准你污蔑我们革命的男同志。父亲说,我没有污蔑革命男同志呀,我确是摸了两个女人的奶呀,工作组长说,你说,你摸第一个女人是谁?
父亲答:母亲,小时候我摸着母亲的奶吃奶。
工作组又问,第二个女人又是谁?
父亲回答:是我爱人。我和我爱人是先摸奶后做爱。工作组长“啊”了长长的一声,沉默片刻才说,看来你认识还有问题,明天游完街再定吧。
第二天父亲被人押着游街。
苏小兵还想说下去,常守田跑回来对符琼树说,一共来了十二个土匪,通知家家户户上缴粮食。符琼树说,我们把他们消灭掉,绝不能让他们逃跑。
他们埋伏在靠近土匪的树丛里,乌黑的枪口对着移动的人影,罗三更把手枪藏在腰间上,大步走进土匪中间,用海南话说,你们山上没吃的时,有困难需要村里帮助吗?
人影停止了移动,带队的把头伸到罗三更面前说,我们山上没吃的了,各家各户都要把家里的粮食交到山上去。
罗三更说:“你们的粮食呢?”
有人又伸出头说:“我们山上的粮食都被国军征到海口了。听说共军已经解放海口了,他们把征到的粮食丢下又跑到五指山去了。”
罗三更说:“你们吃苦了。”
那人又伸出头说:“还用问,中共的炮火厉害得很,瞄上你,休想跑掉,我们山上的老窝也呆不了多久了。”
符琼树暗中命令道:“干掉他们。”
战士们一跃而起冲上去,与此同时罗三更迅速趴下地面,八、九个点射就结束了敌人的性命。
日期:2011-03-11 07:20:46
他们一一清点战果,共歼灭敌人12人,缴获冲锋枪5支,手枪7支。用电筒一照,他们看到血迹斑斑的尸体,大都衣衫褴褛,面容消瘦,当土匪也挨饿少吃啊。
几个战士把土匪都埋了,奇怪的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村人围观。我们又回到了老人的家,他们的行动神出鬼没,老人不会想到他们个个都满脸笑容,对他老人家毕恭毕敬的弟兄会动作如此果断神速。
战争教会了他们做个十足的两面人。
躺在被窝里,符琼树才看清时间,时针正好指向2时15分。符琼树说,大家睡觉吧,别想刚才的事了。
一个战士说,我刚才看到土匪的尸体就想吐,味道实在太恶臭了,这班王八蛋死有余辜呢。
另一个战士说,我们什么时候把他的老窝端了,省得他们以后还会下山为非作歹。
何太顺说,别急,等我们营长考虑好了就动手。
罗三更说,还考虑什么,趁热打铁,明晚就上山干掉他们。
何太顺说,你们没看到营长站在门口思考吗,他肯定会打土匪大窝的,但什么时候动手就猜不透了。
柳北望说,大家平静下来,不要干扰我们营长思考问题,听太顺说说他的事吧。
大家静下来。
何太顺说:去年连队为准备渡海作战,号召大家业余时间种菜,差点把大家都累死了,你们还记得吧?
刘冬说,怎么不记得,我们到村里去到处拣牛粪种菜,几乎不分日夜,腰都挺不起来了。
何太顺说,连队一共种多少菜,你们没忘吧。
石龙说,谁能忘得了,我们排长要我们每人种三百斤菜呢。
何太顺又说,你们还记得就在团里来连队开现场会的头天,炊事班那头大母猪一夜生下了10头小猪崽。
常守田说,我们都很高兴,连团长还亲自到猪圈里看过好几回呢。
何太顺说,告诉你们吧,咱们连队的大母猪根本就没下崽,是炊事班长把咱连的大母猪和三星村胡良标的大母猪对换了。胡良标当时不干,炊事班班长贴了300元钱,我和胡良标才在夜里两点多钟把大母猪抬回来的。天亮时,司务长放鞭炮,庆祝大母猪下崽,全连干部战士以为真的呢。
柳北望说,何太顺你专干这缺德的事,还好意思说出来。
何太顺说,怕啥,司务长出的馊主意,连队评上先进,司务长也升了副连长,两全其美哩。你们都知道我和司务长是老乡,我不帮他谁帮他。
刘冬说,连长指导员为什么不吭声?
常守田说,连队的头也不是傻瓜,评上先进,脸上有光呢,升不了官,至少也不会挨批评嘛。
柳北望说,当时饲养员小李也立了三等功,可他去年受伤复员后,给团里写信反映了这件事。
团里知道后,连长指导员都撤职了。新任连长符琼树死死记住了教训,从此以后,连队做什么事都扎扎实实的。
罗三更说,太顺,你现在说这些事有何用意?
何太顺说,什么有何用意,我不懂,我把内幕说出来,是万一我光荣了,连队写悼词时,要把我写成既勇敢又光明磊落的人,不要指责我专门干那缺德事。
天亮时,空气聚然下降,树上挂了薄薄一层霜。
日期:2011-03-11 07:21:48
19
又圆又黄的夕阳如长了翅膀,从天上向翠墨色的山顶扑去。牛牯岭婉延而下的林间小路像条歪歪斜斜的绳子,杂乱无章地扔在山间,两旁尽是黄红相间的山捻花,披着霞光默默地绽放。诱人的色彩和芳香吸引了无数的蜜蜂,耳朵充满了“嗡嗡”叫声。玉花无暇欣赏这路上的美景,步履匆匆地往山下赶。喜欢与人为伴的小锦鸟,在林间跳跃唱歌,人走一步它就往下跳一步,嘴里发出叽叽的叫声,玉花实在经不起小锦鸟的逗乐,随手拽片树叶就吹起歌来,这是黎族姑娘在山上常唱的那首歌:
太阳落山牛归屋,
阿哥担柴往家走,
肩上的木柴长又干呀,
阿妹在村头等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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