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
第22节

作者: 廖无墨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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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5-06 23:25:04

  这两天出门办事,也没来,夜里补一篇,帖子下次回复
  十八、事实上琳琳进去没有受苦,那时候琳琳这种叫拘留审查,印象里一般的拘留审查,是关押三个月,而且是拘留号,不是看守所。一九九三年夏日里的一天,我和琳琳见面,琳琳的明眸皓齿一如既往。琳琳说,她一进去就是座上客,她进去的时候滴水成冰,上铺有两个女犯提前给她暖好了被窝,而且还有暖水袋,这是多少人享用不到的待遇。号长是个小个子,一脸凶悍,嘴唇还有胡须,但是对琳琳礼遇有加。她送给琳琳的见面礼是两件蝙蝠衫,是那时候流行的一种很厚的毛衣,这对于穿得单薄的琳琳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琳琳肯定不知道当时拘留所所谓的两不进,天热不进天冷不进,最受罪的时候。据说点背的人,都是这两个季节被抓。看守所里不太说两不进,几乎都要关过四季。

  琳琳说,司令是个小老头,也是看起来威严,其实很和善。事实上琳琳到了拘留所,没有直接进号区,小老头说他去布置一下。琳琳说,小老头还递烟给他抽,自然琳琳说一声不会。琳琳后来的岁月里,吃不愁穿不愁,她几乎不出来打饭,她有一大袋肉酱,不用打开,香气四溢。有一次琳琳还得到了一块酱牛肉,足有七八斤。有时候放风,男号那边观赏她的人群成疙瘩结蛋。
  那时候拘留号里没有女管教,一直到了九十年代还那样,后来不清楚了。但是看守所里,是有女管教的。而琳琳所说的司令,其实是后来的叫法,我拿来一用罢了。
  我听得大惑不解,这种待遇,是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多数人倾其毕生难以实现。
  我觉得写到这里,我还得声明一下,江湖是个书面语言,为了叙述方便,我就用了书面语言,事实上那时候,依然觉得江湖是古代,离我们很遥远,至少不是和平时期。一直到港台影视过来,我才知道,原来一直可以称江湖,不过那时对这一称呼,我们不接受。而我那时候,唯一听到用上江湖这个名词的,往往又带了奚落的成分,比如说一个人,这样说,他妈的,他是个老江湖。而被称作老江湖的,又往往不义。

  我说,到底咋回事?
  琳琳当时灿烂的一笑,琳琳说,终于又见到你了,想我没有。
  不是我卖关子不说,是琳琳当时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而关于麻保国引起的那场纷争,我也是几个月以后,才脉络分明。而当时和贺红章老义他俩喝酒,贺红章东一锤子西一榔头,让我根本无法叙述出来。也许是那一天的好酒好菜让贺红章有了联想,于是让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这一幕发生在要了第二瓶酒后,当时老义去小便,我还问了贺红章一句,怀斌不是要杀他,过年咋又坐一起喝酒了?这不是怀斌的风格。贺红章听我说完这句话看我了半天,显然他把酒后给我说的那句话忘记了,看来他真是要戒酒。然后他说,我用我的命保的他,我俩情同手足,有的人交往半年,胜过一辈子,我对怀斌说,要是杀他,也得是我下手。怀斌的脾气你知道,他既然同意了,老义就死不到别人手里。

  那一天我不知道老义是真去小便了,还是有意回避,总之他许久没有过来。于是那让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发生的很突然,贺红章其实脸色也没有变,贺红章说,我不会杀你,连怀斌都不会杀你,但并不代表我没有别的想法。
  这喝的好好的,风云突变,我冷静的看着他,我甚至怀疑他又喝多了。
  贺红章看一眼四周,那是张圆台,我俩本来中间隔着一人距离,看完四周他朝我挪了过来,他的腿紧靠着我的腿,我感觉一个冰凉的家伙放到了我俩腿上。我这里交代一下,过去的冬天,我们都是一条秋裤,即便是滴水成冰。而这个习惯,我一直保留到现在。因为我习惯走路,感觉穿厚了总是不爽。那把枪本来不应该冰凉,从他身上掏出来的,但是我感觉到了冰凉,我说我感觉到了冰凉,是因为我感觉到了那是一把枪。

  贺红章说,已经上膛。
  我说,你不会这么快酒喝多。
  贺红章说,我把这家伙放咱俩腿上,意思是我说的话你可以不同意,但是你不同意只有一个方法,你把这家伙拿起来。
  我说,你说事儿吧。

  贺红章说,你开饭店也几年了,应该比较趁,而我拉了一屁股饥荒,我一直把钱不当钱,今日有酒今日醉,事实上我把“公款”抽出来不少花了,怀斌倒没说啥,白军初五那天差点跟我翻脸,我当时对他说了,他妈的,不就两三万,我半月之内把窟窿堵上!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又说,只能说,你比较背,我对事不对人。
  我说,我要是不答应呢?
  贺红章指着脑门说,那你把那家伙拿起来,朝我这儿打。
  我说,否则呢?
  贺红章说,否则,我自己朝我这儿打,他妈的,我受不了白军那话!
  那一天我回住处取钱,本来我是要贺红章跟我一同去的,贺红章说,我这样做,说出去已经不江湖,我不跟你去,你可以消失。我说,既然我答应了,我就不会消失,虽然我很窝火,我操他奶奶!
  我起身离座时候,那把枪还在腿上担着,于是我猛朝上面打了一捶,枪支差点掉地上。贺红章根本没喝多,他的素质非常好,他轻轻地一个海底捞月。
  关于枪支,我觉得我要再说几句,鸭毛他们到了一九九四年,才开始玩发令枪改装的小口径,而怀斌他们,从一九九一,已经是一色的制式手枪了。但是不紧不慢的鸭毛,先是发令枪,后是五连发,最终成了大气候。
  那天我离座后朝外走去,我还回头看了一眼贺红章,他把那第二瓶酒,统统倒进了汤盆里。我想结一下账,他那柜台很不科学,缩在紧里头,但是我又想,我结完帐,人家酒楼会不会借故下班驱赶他们。这时候已经九点多,在雨夹雪的天气里已经很晚了,我看到客人几乎都走光了。其实当时我已经走到柜台那里了,我又往外走,往外走之前,我看到了老义,我意外的看到他泪流满面。
  他拿着柜台上的一部电话,声泪俱下。柜台里放着摇滚乐,那一个女收银员正陶醉在摇滚乐里。我想应该跟老义打个招呼,因为他好像看见我了,如果不打招呼不好。结果他根本没有看见我,于是我那个招呼就打的有些尴尬,尤其收银员在轻描淡写的看我。于是我朝老义走去,我准备拍他一下肩,结果我听到了我不想听到的话。老义说,老婆,真没我的事,那天他们去看常天顺,中午我们一起喝酒,我也是喝多了,随口说了老门家的生意,我咋会想到他们下午就去了。老门家又不远,我其实下午睡觉,听到了爆竹一样的枪声……我感觉怀斌要灭口,他当天晚上把我带走,我就感觉他要灭口……老婆,咱俩虽说只有半年,可我真的离不开你,我不想死……这事你谁也别说,千万千万……我下决心,一定下决心,你等我……

  我感觉老义离出事不远了,他站在柜台这里就打这样的电话,而我就站在他身后,他竟然没有察觉,如果是贺红章……我想老义唯一的选择就是投案,否则他死期倒计时。
  那天我给贺红章拿了八千块钱,当时就剩我们一桌客人了。老义已经恢复了常态,一点看不出来他哭过。我对贺红章说,就这些,我出门原来还以为带了很多,按你的要求,看来又很少了。
  那一天我突然冲动起来,我的冲动主要是想起了我和怀斌过去的岁月,我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的都是怀斌的好,我就把贺红章往一边拉,我要告诉他老义的事情,可是贺红章根本不起来,贺红章说,你拉也没用,有啥话当面说,他妈老义是亲弟兄。
  于是我走了,走的心安理得,我甚至对那颗子丨弹丨,也心安理得起来,不是我没告诉你,是你们不给我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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