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老头把门摔上了。干嘛呀,跟吃了枪药似的!阚德山“讪讪”地走下楼去,满心茫然。他幽灵一样骑着车子满大街瞎逛,不禁想起骆红梅来,好像她还在他车上坐着一样,任他随便驮到哪里去,随便想怎么就怎么。这一阵子总是想到她,假如这时候再能撞见她,不管她是什么户口,不管她有没有文化,不管父母怎么反对他都一定毫不犹豫地娶她——可是,现实就是现实,现实没有假定,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家“那疙瘩”究竟是在东北的哪个省、哪个县、哪个乡、那条沟、哪个坎!骆红梅没跟他说,也没给他写信,是因为她清楚他压根就没打算知道这些,她不傻。
组织部所在的那栋楼黑漆漆的,许茹芸肯定不在。阚德山迷惘地望着河津市的万家灯火,猜不出哪个闪烁着灯光的窗口是许茹芸的所在。
十天以后,阚德山突然接到许茹芸的电话:“喂,是我。你干吗呢?”
他一点兴奋劲头也没有:“没事儿……”
“你到我家里来一趟,我这儿洗半岔澡,煤气罐没气了。”她说。
阚德山“唔”了一声,骑车往九区而去,敲门时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她屋里,见他到来,换上皮鞋下楼去了。许茹芸围着浴巾,见他脸色难看,调笑说:“还吃醋啊?放心,那人有老婆!再说还是外地的,八百年也来不了一趟。”
“他来不了,你可以去找啊!”阚德山终于明白了她失踪这几天是干什么去了。他气哼哼地拧下液化气瓶,扛到五楼下面,夹在自行车后加上,用手扶住去气站。
阚德山一路走得脚都起泡,心想自己老妈宁可花钱雇人,从来也舍不得让儿子扛煤气罐的,倒是这个小妖精指使起他来像是吆喝一头驴。气站远在郊外,再加上现场排队灌气测压,这一来一去就小半天下去了。驮那个圆墩墩丨炸丨弹似的玩意不像驮人,车把晃来晃去的很难控制,阚德山搞得一身大汗,好几次差不点跟别人撞上。历经千难万险地来到许茹芸楼下早已筋疲力尽了,掂了掂那丨炸丨弹的分量,心里发愁怎么把它鼓捣上五楼。
许茹芸仰在沙发里看电视,听到门被“咚”地撞开,阚德山跌跌撞撞、气喘如牛扛着煤气罐进来,一皱眉说:“这么怂啊,还大男人呢!”
“你他妈扛一次试试!”阚德山“咣”地把那笨家伙仍在地上恶狠狠地吼道。
许茹芸一撇嘴,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继续看电视。阚德山戳在那里好一会儿,然后乖乖地把煤气罐拧好了,再打火试试。完事臊不哧啦地凑到许茹芸身边坐下,扒拉对方的肩膀:“对不起啊,我那是累得……”
许茹芸厌恶地甩开他:“不洗手别摸我!”
阚德山“悻悻”地去卫生间洗手,听到许茹芸在沙发里喊:“你以为老娘找不到人啊?大把的。我是给你机会表现表现!”
阚德山再次坐回来,许茹芸说:“阳台上还泡着衣裳呢,你前把它洗了再沾我。”
阚德山过去一看,盆里只是些丨乳丨罩丨内丨裤那样的小件东西,就开始洗起来,洗着洗着,他发现了一只男人的丨内丨裤,再用手一捞,还有一只,而且一大一小,显然不是一个人的。阚德山悲愤已极:“许茹芸,你太过分了,怎么还有别人的东西?他妈猫子狗子的我都管啊?”
许茹芸在客厅里喊:“委屈呀?委屈回家找你妈吃奶去。”
阚德山眼泪差点儿下来。不再吭声,一起把那些闲七码八的烂东西都洗完晾在衣架上挂好。他之所以能忍下去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也真的离不开许茹芸,夫妻生活总还是要有的,二是为了老母亲。阚红年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他和许茹芸的婚事还有如天上的云彩飘忽不定,眼看着老太太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何糊弄着她老人家安心而去又成了一个问题。
许茹芸把他折腾够了,再次又变得柔情似水起来,这让阚德山有了稍许的幸福感。她与这个男人缠绵了四年,两人鸡吵鸽斗不断,却没有真正地翻过脸。她放得出去收的回来,打一巴掌揉三揉,如此不断。
阚德山一早起就跪在地上,让刚睁开眼的许茹芸吓了一大跳:“你要干嘛?”
阚德山说:“我想求你结婚……”
许茹芸不耐烦地说:“又来了!又是为你老妈不是?……去把我的包递过来”
她在包里掏出两个小红本了扔给他:“拿回去哄你的老娘吧!”
阚德山一看是两本结婚证,上边有自己和许茹芸的照片,脚上还扣着民政局的钢印。阚德山差点高兴地晕过去,纳闷地问:“怪了,怎么我都不知道你就把证给办下来了?太神了吧?”
许茹芸说:“满大街都是办假证的你不知道哇?不就是糊弄老太太吗,去吧、去吧。”
就这样,阚德山在许茹芸的手里被蒸熟了、煮烂了、剁碎了、榨干了、抻长了、扥短了,扒皮抽筋,翻翻覆覆地折腾。而阚德山则既惹不起又离不开,就这么一年一年地熬过来,不知结果在哪里。
武庄和听完了阚德山的遭遇,万分的于心不忍。心想自己这些年光顾了闷头发财,老同学都混到这样了都不关心,实在是不太够意思。就说:“德山,这穷的叮当响的破行政干个什么劲儿啊,干脆办个停薪留职,跟我下海算了,我给你五倍的工资,好不好?”
阚德山眼前一亮,激动地说:“真的?说话算数?”
阚德山用眼瞄了一眼夏青,她听了他的故事都流泪了。夏青隐隐觉得阚德山混到这步田地跟自己有莫大关系。听武庄这么说,就含泪微笑着点头,作为对他的鼓励。
阚德山心里的乌云一扫而光。高兴地说:“那我现在就回局里炒老板去,办停薪留职,让他们羡慕死算了!”
武庄说:“那咱一言为定!今天晚上七点,在‘宴宾楼’我给你接风洗尘,咱俩一醉到天亮!”
晚上七点,武庄提前把菜点好了,但还不见阚德山过来。武庄怕他找不到,就跑到停车场去等,到了快八点,阚德山才风风火火地蹬车子赶过来,一大串的对不起:“你手里有大哥大,可我没有哇!没法跟你联系。急死我了!”
酒席开始,夏青先跟阚德山碰酒,以暗示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武庄并不知这其中的深意,坐在一旁傻笑。阚德山发自内心的激动,感激的话一箩筐。
夏青诚恳地说:“德山啊,大家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下乡,跟亲兄弟姐妹有什么区别?见外的话就别说了。说来也巧,武庄今天还找葛老师商量,打算注册自己的公司,干脆你俩一起下海,他做董事长,你做总经理。武庄还打算给你卖车,帮你讨老婆,三包到底。等将来企业干大了,还给你股份呐,你看怎么样?”
阚德山说:“夏青,你能这么说,更加让我无地自容了。其实我今晚上过来只是想谢谢你们的。情况发生变化了,我这海还真下不成了……”
看着武庄两口子诧异的表情,阚德山讲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传奇故事……
日期:2010-12-29 11:00:47
第十七章蝉变3
阚德山把三轮车往车棚里一塞,就直奔局长办公室。也不敲门,推门就进。这还是他调老干部局以后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
“来来小阚,正找你呢!”一进门局长就跟他握起手来,这手握得他一头雾水。这时坐在沙发里那位戴眼镜的同志也过来要跟他握手。阚德山以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礼遇了,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局长指着客人介绍说:“小阚同志啊,这位是市委组织部的罗同志,来给你送通知的,你高升了,祝贺你呀……哦对了,还是由罗同志亲自给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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