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费？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他明白大家都坚持在房间里方便的原因了，他目无表情地擦完手，然后照照镜子，从钱包里拣出十块钱，扔进纸盒里。白衣老头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有些奇怪，少了？于是又检出一个二十元的扔进去，再看老头，还是没表情。他一咬牙，又扔一个五十的进去，老头还是没表情，他差点没搧老头一大嘴巴，你大爷的，一泡尿就尿出八十块来？连个发票都没有，老子找谁报去？

　　阚德山气哼哼往外走的时候，看见老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谦恭地点头说：“您走好！”
　　阚德山捂住嘴差点笑出来，瞬间释然。心想真他妈土老冒！那老帮子准在那没事儿偷着乐呢。正想着，抬脸看见阚红从洗手间走出来。
　　阚德山不好意思地说：“姐，谢谢你了。”
　　他这个姐姐能这么高规格接待他们，自己也没想到。
　　阚红笑道：“你姐夫又来电话催呢，我得先走了。”
　　阚德山送到楼下，阚红说“前台哪儿我已经签过单了。你跟大伙说这歌厅十二点以后有脱衣舞表演，看你们市长怎么处理，明天告诉我。”

　　阚德山有些迟疑：“姐，这不好吧？你知道咱那地方挺保守的，我……”
　　阚红“咯咯”地笑着打断他：
　　“傻兄弟，我这么辛辛苦苦地干嘛呢？就是要把他们的大褂脱下来，省得以后跟咱们周武正王的假正经、摆架子！”说着凑过来小声道：
　　“德山，记住姐一句话，不捏住他们的尾巴根子，你永远都无法直起腰来。你们吴副市长才四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前途无量。还有那个周文昌，绝对是个人物！姐有能力帮他们起来，他们起来了你不就起来了？”
　　“姐，还是你想得远。”

　　阚德山回到歌厅，凑近吴双全说：“市长，有件事得跟您汇报一下：这地方到午夜有脱衣舞表演，既然来都来了，您看……”
　　吴双全犹豫了一下，毕竟副市长的身份摆在那儿，不太合适。于是起身要走，詹局也要走。周文昌一看这情况，只得起身跟着走。下边经理们都不好意思了，全都不情愿地站起来，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吴双全回身对周文昌说：“算了，反正钱都花了，你一动，全都动了，你还是留下吧。”
　　日期：2011-01-01　17:50:53
　　第二十一章 斗酒

　　第三天吃完午饭，阚红带着考察团去澳门外海。
　　那天特风大，游船在海浪中颠簸前进。内地人难得见到大海，尤其是每每碰到巨大的海轮交错而过，那种波浪相互涌动撞击的感觉，以及沉闷的汽笛声，都特别能引起冲动。
　　海上看澳门有如在中英街看香港，跟想象的差距太大。大家讨论澳门有没有河津大？都说肯定没有！大家问阚红，她说当然不是了，你从这个角度看显得很小，走进去就不止了，前面只是澳门半岛的上半部分，那边还有氹仔岛和路环岛，你们看那飞机起降的地方就是澳门机场，比上半部分大的很多咯。
　　回来的路上，阚红说晚上请大家吃蛇。又是一番讨论，都听说蛇肉好吃，但北方人怕蛇，甭说去吃，想一下都瘆得慌。
　　阚红说：“来南方不吃蛇就跟到了北京没吃到烤鸭和涮羊肉一样。”
　　大家问：“蛇肉是什么味道？”
　　阚红想了一下说：“蛇肉的质地介于鸡肉和鱼肉之间，比鱼肉紧致有弹性；比鸡肉细腻而爽滑。广东人吃蛇历史很悠久了，《山海经》里就有南人嗜蛇的记载。蛇的吃法得说上一天，可以煲汤，也可以清炖、清蒸、可以椒盐蛇碌，也可以卤水蛇段还可以爆炒蛇片。光蛇火锅的吃法就分武火煮沸和文火细煎两大类，仅投入的佐料就复杂的要命，什么肥牛鹅肠、滑鸡鱼生，还有各种各样的细料、几十种中药材，直熬到汤浓，再加入清远鸡和中华鳖，然后才涮蛇片儿。”

　　广东的饭馆永远是人头攒动的。
　　尽管有了阚红一路的预热，这蛇还是吃的一惊一乍，一波三折。首先是老板当众给几条蛇称斤两。大家看着就发瘆，直联想到那只已变成大便的猴子。接着是厨师给吊着的蛇扒皮，“呲”一下就剩下光杆儿肉身，粉白丨粉丨白的，看见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阚红说吃蛇一定要喝白酒的，而且得用玻璃酒杯。大家斟满白酒等着，一会儿伙计端着两个酒杯过来，大杯是蛇血，小杯是蛇胆。然后依次给每人酒杯里都滴一滴蛇血和一滴蛇胆，玻璃杯里的白酒顿时变成上边鲜红下边碧绿，透着一种阴森森的艳丽的色泽。阚红打趣说这酒是大补壮阳的，男人来特区不喝这种酒是顶不住的。中人大笑。

　　吴副市长第一个站起来，双手举杯，冲着阚红说：
　　“我代表河津市政府，向阚红女士这几天以来的盛情款待表示由衷的感谢！这杯酒我先干为敬，阚女士随意！”
　　吴双全一仰脖，一杯六钱儿的白酒下肚。阚红说既然家乡的领导这么客气，我也干了吧!说着也一饮而尽。
　　周文昌赶紧也站起来，说我代表外贸局表示感谢云云。俩人碰杯，对饮而尽。
　　这时伙计端第二道菜上来。阚红说这时广东非常有名的一道菜，叫“龙虎斗”大家一尝，果然味道十分鲜美，于是纷纷拨到餐盘里大口吃起来。阚红起身说：“谁要是猜出这道菜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我就敬谁一杯。”

　　詹局长今年整六十岁，窝窝囊囊地在副局的位子上一蹲就是十七年，今年总算是到站，临退前局里照顾，跟着来一趟南方玩玩。好歹还在职，硬着头皮也得说两句：
　　“小阚啊，我好像是听人说过，这‘龙虎斗’是不是猫与蛇同炖呢？”
　　我靠！大家一皱眉，差一点没呕出来，内地人是从不吃猫的。阚红笑得喘不上气来，心甘情愿地举杯与詹局同饮。
　　各公司经理们一看阚红喝酒如此豪爽，更加佩服得不行。内地人讲义气，吃人家喝人家好几天，不起来表示表示哪行？纷纷排着队过来敬酒。阚德山一看坏了，这么喝下去，一圈下来就是十六杯，差不多就是九两白酒啊，忙站起来说还是我来替我姐喝吧！大家也觉得一大帮老爷们跟一个女子玩车轮大战有点不好意思。纷纷说我们敬酒的干了，阚姐您随意！

　　阚红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你们敬酒是一份心意，我哪有不干的道理？于是来一个干一个，十几分钟功夫，便把一圈都打下来。让全体看得发目瞪口呆！
　　阚红吃了几口菜，起身离开一会儿。吴双全喃喃地自言自语道：“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呀！”心想深圳改革的就是到位，就冲这几天的花销，就算他这个副市长也不敢，何况人家只是个部门经理，可能连科级都算不上！
　　周文昌说：“这女人喝酒后上厕所，八成就是个无底洞！阚秘，待会我买单，让吴市长代表咱全体跟你姐放开了喝喝怎么样？”
　　“好主意！”阚红正好坐回来，手里正拿着一瓶五粮液，听到后面半句话，接茬说：“早听德山说吴市长好酒量，这样吧，干喝没气氛，咱俩玩老虎、杠子、鸡如何？”
　　吴双全原本就是个酒鬼，划拳行令那是门清。听阚红这么提议，馋虫差点勾出来，兴高采烈地盯着阚红，迫不及待地说：“一起来！”
　　俩人共同举起筷子，相互对视着对方的口型，共同喊出口令的同时将手中的筷子一起敲下去。
　　阚红：“杠子！”

　　吴双全：“鸡！”
　　俩人愣了一下，大家喊不输不赢！一想对呀：杠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啄杠子嘛。双方释然一笑，继续！
　　阚红：“老虎！”
　　吴双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