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德山笑道:“我说你们俩呀,一个是书读多了不会用;一个是钱挣多了不会花。”他侧脸瞧了一下马振水说:“杀鸡不用宰牛刀。你这个推煤的就给咱们大知识分子过过招。你若是抬得过姜棒槌,我跟武庄还有话说。要是春阳把你弄哑火了,我一声不吭地走人。”
“得嘞!”人是要给点阳光才灿烂的。马振水信心满满:“我说棒槌,辩论开始,你先来!”
姜春阳不屑的说:“政府不是提倡‘市场经济’?你把这四个字给解释请了,我立马闭嘴!”
“笑话,你这本身就是个伪问题!‘市场经济’是你说的!政府说的可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你这是混淆概念吧?”
姜春阳一愣,马振水乘胜追击:
“瞎了吧?那么我反过来问你,什么叫‘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你要是能解释清楚,我也立马闭嘴!”
阚德山心想:“漂亮!这回真把棒槌装进去了。”
发明这个概念人简直是聪明透顶了。他记得上党校时教授就解释过这个问题,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是符合中国自身特点的市场经济。这话更漂亮!但跟没说差不多。关键是怎么做才是符合中国自身特点呢?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是个摸着石头过河的问题。这有点像商场里搞促销,不管开出的条件多么诱人,最后从不忘加一句:最终解释权在主办方。
姜春阳一时语塞。马振水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是因为秀才学的理论根本不能解释现实所发生的问题。在中国现象和本质是剥离的,有明规则,就有潜规则,有大张旗鼓提倡的,就有上不了台面的。能讲的未必会去做,常做的未必拿出来讲。真假虚实玄中妙,这其中的变化万千,岂是你书本能解释的了的?”
马振水盯住姜春阳的眼睛:“比如我再问你,政府怎么就不能即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呢?”
姜春阳站起身,脸红脖粗地刚要说话,又马振水摁住他肩膀。他不慌不忙地接着说:“你一定会说:‘啊,政府是纳税人供养的,怎么反过来与民争利呢!’让我再气气你吧:政府的运转就一定的靠税收来维持吗?靠行政收费行吗?靠国企垄断行吗?靠出卖土地行吗?你怎么证明政府赢利,就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呢?”
“对!我是推煤的,推煤怎么了?推煤能使我趴在地上看这个社会!我看到的才是实实在在的、真真切切的、触手可及的东西。那就是有钱的未必有权!有权的却一定有钱!有权的小到村长那也是官儿;有钱的车载斗量那也是民!你钱再多多得过元朝的沈万三?多得过清朝的胡雪岩?你势再大大的过当年的晋商、徽商、浙商?任你富可敌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可官不一样,某个人可能会被免职、调走、退休,但官场是铁打的。你可以看不起某个官员,却万不能藐视整个官场!”
“再就是武庄,哥们掏心窝子得问问你:咱事业干这么大,有多少是必然的,多少是偶然的?多少是自己的真本事,多少是赶上了好时候?其实个人的命运总是和时代背景联系在一起的。个人不过是海浪上的一片树叶,随波逐流而已。没有人能够不被别人操纵、不被时代操纵!不要以为钱装进了口袋就是自己的了,命运有的是办法把它再拿回来!”
“武大啊,大概是你数钱数的都懵了,可我是旁观者清。在我看来,你原来赖以发家的大背景已然悄悄改变了!可你还在悠然自得。不能与时俱进。你能走多远?你就是个土财主!守财奴。你别笑!我知道你不服,出水才看两腿泥呢,不信咱俩赌一把,五年后咱四个还坐这儿,看看谁混的更好一点!”
阚德山的手机响,对方是张广文:“阚秘,是你哪个公司想找个民企合作吗?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不跟我说呀?谁也别答应啊,我这儿一大把人呢,什么条件的都有,随你挑!咱还是红艳歌厅啊,晚上见!”
阚德山放下电话,看见夏青端着两大盘热气腾腾的螃蟹和皮虾过来,轻松地说:“哎呀,馋死我了!武庄你说谁傻呀?谁不抢螃蟹吃谁傻!来,夏青,坐!莫谈国事!吃饭第一。”
阚德山这会儿主意变了。马振水的话让他想明白,犯不着拿着金碗要饭吃!去了穿红的,还有挂绿的,武庄现在就是答应,他都不肯了。
马振水扫一眼阚德山的表情。一边剥着螃蟹,一边不忘再发挥一把:
“咱们都是知青出来的,都见过养猪吧?这猪什么时候最享福?小的时候!什么时候最危险?喂肥了的时候!有一头蠢猪老是想:主人为什么辛辛苦苦地把我喂养大,刚上了肥膘,就要宰了我吃肉呢?你既然为我服务,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同吃同住同生死呀?我不信!宰了我你猪圈就空了。主人哈哈大笑说:猪兄,傻子都能想明白,不为宰你我喂你干嘛?吃了你,我再重新养一头不完了?”
阚德山笑喷:“快闭住你的鸟嘴!还让不让人家吃饭了!”
日期:2011-01-07 17:17:28
第二十九章 闪婚
姜春阳是九四年底结的婚,那年正好三十四岁。老婆于海燕是夏青在上川中学的同事。教化学的,二婚。是带一个五岁的女儿嫁过来的。
当初武庄两口子跟姜春阳提亲时,吃不准他的性情,连两成的把握都没有。没想到夏青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同意见面了,还说越快越好!夏青迟疑的问:“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武庄也说:“那于老师是嫁过人的,丈夫出车祸死了,还带一孩子。人倒是长的可以,就是脸上有一点黑雀斑……”姜春阳再次打断说:“咱不挑了,只要人家同意就行。我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娶谁等于坑谁!再说了,有孩子不更好吗?人家都给你养这么大了,得省多少事呀。”夏青与武庄面面相觑说:“那好吧!”
见面是在夏青家里进行的。姜春阳进门时,于海燕已经到了,正跟夏青聊天呢。夏青忙起来介绍,姜春阳说:“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叫姜春阳,外号姜棒槌。今年三十有四,男,籍贯是河津本地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优点,最大的缺点也是没有优点。书读了很多,但都就饽饽吃了;事干过不少;但一无所成。谦虚地说就是个饭桶;骄傲地说就一个废物!地道的一个无财产、无事业、无朋友的三无产品。”
夏青噌地站起来,红着脸说:“姜春阳,你什么意思?”
于海燕拽夏青坐下,臊不搭地小声说:“夏姐,我倒觉得姜老师说话挺幽默的。”
夏青没好气地说:“那你们两个先聊吧,我出去买点菜,一会儿咱吃好的!”
于海燕比想象的大方:“别了,夏姐,我跟姜老师还是出去聊吧。姜老师,您看好吗?”
姜春阳有些意外,苦笑道:“怎么都行,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丑媳妇不怕见公婆!”
俩人一前一后地下楼去。
夏青叹了口气,担心那柺棒子不知又憋什么话出来。心想看这阵势,俩人肯定成不了。不一会武庄开车回来,听见夏青叨唠,眼望着天花板说:
“我就一直想一个问题:你说当年咱们毕业那天我去找你,要是再晚一会儿的话,咱俩还会有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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