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2-06　16:40:24

　　22
　　那夜我失眠了。几乎一夜没合眠。
　　以致于，在地铁上我见缝插针地站着睡着了，错过了站。
　　于是，我迟倒了。
　　杨总的脸色臭的像一团大便。小猴儿则面无表情。如果不是昨晚还跟他在一起喝过酒，我一定只会看到他眼睛里的淡漠，而忽视掉他眼底深处的那抹疑问：为什么还是迟倒了？
　　杨总似乎对我有种天生的敌意。见小猴儿对我的迟倒不闻不问，没过几分钟，给全体同事抄送了一封邮件，标题是：公司对待迟倒早退的处理事项。
　　小猴儿看了邮件，抬头看眼我，拿起电话：“小容，请过来一下。”
　　我过去了。
　　于是跟杨总预料的完全一样，我被训了一顿。小猴儿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从我这里烧起了。

　　小猴儿，不，是年轻的刘主管同志，从迟到到工作态度，给我挑出许多错来，声色俱厉地把我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声音还不小，许多同事都伏在桌子上偷笑。
　　最后小猴儿训完了，问：“明白了吗？”
　　我低眉顺眼：“明白了。”
　　小猴儿皱眉：“没听见！”
　　我想象着踢他屁股的场景，提高声音道：“明白了！”
　　小猴儿道：“把这些拿去复印了。每样一份，红头的两份。”
　　我接过文件，没接稳，有两份掉在了地上。趁捡起文件的工夫，轻轻道：“你的裤子拉链开了。”
　　就看到小猴儿的脸，腾地红了一下，然后飞快地不动声色地往下一瞅，却发觉根本没那回事，知道是我在捉弄他，又不好发作，只好捂着嘴装模装样地咳嗽几下，掩饰尴尬。
　　我报着文件去复印室，心想：“哼！训我！”路过杨总的办公室时，看到他的脸终于不那么像大便了，只是看着我的眼睛仍然阴沉，我心悸了一下，竟不由自主地低下眼睛。
　　中午吃饭时，听到有人在议论：“新来的主管好凶呢，看来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另一人说：“再凶也没有羊角风凶……”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那是杨总的外号，笑了。
　　那人说：“看出来没？羊角风不喜欢花小容，估计试用期一到就会把她开掉。”
　　另一人说：“听说那个花小容是上头安排进来的，很有背景，羊角风不喜欢也没办法。”
　　我咳嗽几声，端着饭走过她们的桌子。

　　小猴儿也端着饭走过来。“你也吃这个？”他问。
　　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几个女人看到小猴儿坐下，立马挪过来跟他套近乎。我只觉得好笑，也跟着她们拍起马屁来：
　　“刘主管，你的声音好好听呦！”
　　“刘主管，你的皮肤真白！你的小孩一定也长得跟你一样帅吧？”
　　小猴儿哭笑不得，一本正经地答道：“是啊，比我帅多了。”
　　那些女人一听到小猴儿都有孩子了，脸上失望的神色难以言表，我看着她们纠结的表情，差点就笑出声来。
　　杨总也过来了：“小刘，我想跟你谈点事……”
　　我们识相地离开了。看到他们一边说，一边眼睛看向我。
　　又是跟我有关。
　　我想：看来小猴儿来北京的事，真的跟美丽无关……否则羊角风会跟讨厌我一样讨厌他。但美丽怎么知道小猴儿会来北京呢？还是这些真的只是巧合。

　　没忍住，我给美丽又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她接了。
　　她的语气很冷淡。说：“有事？”
　　“……”我所有的话都被她这两个字堵在胸口，一阵气闷。
　　我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美丽说：“去上班了?其实如果不是我知道刘君想调去北京，我也不会帮你投这份简历。”
　　她不仅对我冷淡，而且也不再叫小猴儿的外号，而是叫他名字——连带着跟我有关的事物，她都一并生分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胸口那股气一直在打转，转得胸胁间隐隐作痛。

　　美丽又说：“除非急事，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跟李伟明年结婚。你也不用来。”
　　我问：“你怎么知道小猴儿想来北京？”
　　美丽沉默了一下，道：“那跟你没关系。”
　　“美丽……”我叫道，“我们真的再无话可说了？”
　　美丽沉默了几秒，在给了我短暂的希望之后，利落地挂了电话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