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流传已久
警官吐出了口气,“你既然知道了发生在你屋里的事情,还敢一个人住在里面,未免太大胆了吧。”
这是他第二次说我大胆。
我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呢,有没有查出结果?”
警官用脚尖踩搓着一片落叶,道:“很简单,男的杀了妻子之后,又自杀了。”
“他为什么要杀妻呢,还有呀,他既然都将尸体肢解了,那肯定是打算弃尸后跑路,怎么会去自杀呢?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吗?”
警官跳动了一下眼皮,缓缓道:“对不起,死人是问不出话的,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自杀,虽然我们也很想知道。”
我轻点了一下头,“那能问一个你们应该知道的问题吗,那个男的杀死妻子的时间,是几点的呢?”
这次警官的回答很利索,“凌晨两点左右,然后他大概在凌晨五点左右选择了自杀。”
我神色一变:昨晚我看到窗帘上的鬼影,醒来之时,恰好是凌晨两点!
难道真的是“妻子”回来了?
浴室顶上的那个头像,是她吗?
她如此纠缠着我,是为了什么呢?拉我当替死鬼,还是希望我为她做事?
我脸色的变化逃不过警官敏锐的目光,“你刚才撒谎了,你在404里是碰到了一些古怪的事,对吧?”
我挣扎了一会,道:“我感觉屋子里存在着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我甚至在半夜醒来,会看到她。”
警官有点狐疑地看着我,“你信鬼魂?”
我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我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警官冷笑了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住在那套鬼屋里,是有什么目的吗?比如……树下的这具尸体,是不是与你有关?”
我回报他于一声冷笑,“难道你们法医就没有检测出,躺在泥土里的这个人,已经死去了上百年吗?”
警官紧紧地盯着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我将嘴努了努,“那个棺材板不都说明一切了吗?它的样式、被侵蚀后的状况,不都可以看出岁月的留痕吗?”
警官看着我足足有一分钟,最后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人。看来我之前是低估了你。我还是不明白,你搬到这里住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
我叹了口气。仅仅几句话的工夫,我就给自己树了这么一个大敌,“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不过是一个倒霉的人,被人骗了,花了所有的积蓄,又贷款了几十万,买下了这套鬼屋。既然之,则安之,否则我总不能流落街头吧。”
警官对我的说法将信将疑中。
我心头一动,道:“其实有些事情,都是……”
我刚想将朱晴拉入这滩浑水,让警官前去调查朱晴的来历,突然眼角瞥见朱晴正站在人群之中,呆呆地望着树底的白骨,神色苍白如纸。
她随时都可能昏厥过去。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惊慌过。曾经里,我以为她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
莫非,白骨是她的命门?
或者,她知悉白骨里藏了什么秘密?
朱晴在我心中的形象越发扑朔迷离了起来。然而,我也知道,当她的脸色开始大变的时候,就说明她的弱点也正在袒现。
也许我可以加重压在她身上的稻草,加剧将她压垮。
“都是什么?”警官察觉到我神色的异变,紧紧追问道。
“唔,我是说,关于这具白骨的来历,你或许可以问问开发商。之前我在网上有查到一篇文章,说是在建造这栋楼的时候,工人们曾在香樟树下挖出了一具棺材,后来发生了一些怪事,就在树的另外一侧挖了个洞,将棺材重新掩埋了进去。我怀疑这具白骨和棺材,就是当日里被施工工人挖出的那一具。你可以查证一下。”
警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谢谢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如果你还有什么情况要说的,就随时给我电话。”说完,他递给了我一张名片。
我接了过去,看到上面印着“区刑警大队副队长,何警官”。
何警官对着我点了一下头,随即又走回香樟树下,与法医交谈了起来,不时还回过头来看了看我。
我注意到,朱晴的视线渐渐地飘移到了我身上。
她的眼睛很深,深得像个寒潭,我看不见里面的感情,只有丝丝的寒气冒了起来。
我假装没有看见她,问身边的围观者是怎么发现的这具白骨。
有知情的围观者告诉我说,今天早上,小区里有两个小朋友玩踢球,不小心将球踢过了围墙,落到香樟树下,便跑进来捡球,结果一眼就看见地上新翻起的泥土,以及泥坑中的棺材与白骨,于是吓坏了,赶紧跑回去告诉大人,大人及时报了警。见丨警丨察如临大敌地进驻香樟树下,大家也就跑过来看热闹。
“早就听说这栋楼不干净,不安宁,说不定就是这具尸骨在作祟的呢。”
“你们不知道吧,咱们这个小区,本来就是片乱葬岗,这香樟树底哪,是那刑场。这下面,埋的人多了去。当年盖楼的时候,挖出的土,都带着血呢。”
“有这么可怕吗?”
“怎么不可怕,你是没住这楼,你要是住这楼,整个晚上,都会听到一些特别的声音,甚至半夜还有好兄弟爬上你的床,可吓死人了。我可听一个以前的住户说,他晚上一个人睡,听到身边有人说:兄弟,挤一挤,冷。他也没在意,结果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地上,从床上耷拉下来一点被子盖在他身上。另外,床上有好几个凹痕,而且带着泥水,就像是一群湿漉漉的人挤在上面睡觉似的,吓得他第二天就赶紧搬走了。”
“说得怪瘆人的。”
“所以哪,这栋楼里的人都搬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几个脑壳锈死的家伙,不要命,还住在这里面。我说哪,他们迟早都要出事。”
“这栋楼里出事的人可多了去,而且今年好像闹腾得特别厉害。前不久不都又死了个老太婆吗?”
“何止呀,今年死的人不下七八个了。我说哪,这楼就是邪门,难怪会遭雷劈。”
“对哦,你们说,这雷劈的是谁呢?是这作祟的妖怪呢,还是楼里的什么人呀?”
“不管劈的是什么人,总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邪,邪透了……”
阴曹地府协议
有个身穿毛衣的中年人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知道吗,我听说我们这个小区是按八卦方位来建造的。”
“切,这个谁不知道,不就是说为了镇邪,镇住这片乱葬岗里的那些冤死鬼吗?”
“那你知道这个八卦图里的鱼眼在哪里吗?”
“这个……”
中年人面有得色,道:“得了吧,我告诉你吧,我们这个八卦根本就没有鱼眼!”
“啊,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因为这个八卦根本就不是用来*鬼气的,而是用来泄掉阴气的。这是由高人指点的。”
“没有鱼眼,那还叫八卦吗?”
“这你就又不懂了吧。八卦没有鱼眼,这叫做闭眼,也就是说,放那些冤死鬼一马。但那高人说了,这个闭眼时有时限的,具体多少呀,十二年!而今年正好就是我们小区建成的第十二年。所以那些冤死鬼都急于寻找替死鬼,才会出这么多事。”
“真的假的呀,那你说这个开眼,是怎么开的呢?”
“事实上,我们小区八卦的鱼眼位置,一个是在5栋前面的那棵老枯树,另外一个就在我们的脚下。”
“脚下?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这里本来是一片小池塘,为了闭眼,就把它给填了。另外那棵枯树,本来长得可好了,也是为了闭眼,当年特意用丨硫丨酸给浇死的。”
怎么会这样子呢,朱晴不是说,香樟树是阴鱼眼,那棵枯树是阳鱼眼,而树之所以死掉,不是因为人为泼丨硫丨酸,而是自动死亡的吗?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那高人有没有说,这样子把鱼眼给封掉又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这里的怨气太重了,而且你们知道吗,我们脚下的那个小池塘,貌似不起眼,但实则是通往阴曹地府的。也就是说,如果开着这个鱼眼的话,这个八卦非但起不了作用,反倒会害了住在这里面的人,所以必须要把它填掉。据说当年为填这个小池塘,开发商运来了二十多辆大卡车的土,可是倒了进去,就跟泥牛入海一般,一点作用都没有,甚至连水都没有涨起来一点。”
“后来怎么样呢?”我急切地问道。
中年人忽然吞吞吐吐了起来,“后来,后来呀,这个后来,那个高人在这里做了一场法事,往池塘里丢进去了一头牛,一头猪,一只公鸡,然后再倒土,两卡车的土就把池塘给填平了。”
“你就吹牛着吧。”有青年男子不屑道:“是不是那牛呀,猪啊,鸡呀,一扔进去,就变成了一堆白骨浮上来?”
“你怎么知道?”中年男子紧张道。
青年男子嗤笑道:“哟,按你这么说,这阴曹地府里的阎王爷,就被这么一头牛、猪,外加一只鸡就给收买掉了,关门大吉?如果真是的话,那我们都赶紧去买牛、猪、鸡,贿赂贿赂阎王爷,让他把生死簿上我们的名字都给勾掉吧,这样子我们岂不都可以长命百岁了呀?真是无聊,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些?”
中年男子这次不再反驳,只是轻轻地念叨着:“十二年,十二年期限已到……”然后脚步微微踉跄地挤出了人群。
我悄悄地跟了上去,待拐了个弯之后,叫住了他,“这位大哥,你刚才说的那个填池塘祭拜的,是不是漏了点什么呢?”
中年男子打了一个激灵,抬头看着我,“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另外那位小哥说的有道理,阴曹地府是不可能被几头猪牛所能收买的,那个高人肯定还开出了什么条件,对吧?”
“你真想知道?”
我点了点头。
“唉,看你不像刚才那些人那般不懂装懂,我就告诉你吧。高人与阴曹地府达成的协议中,还有一条,就是每年一条人命,12年,就是12条人命。等到这栋楼死了12个人之后,就可以开鱼眼了,居住在里边的人,也就可以平安了。”
有落叶轻轻地落下,切割着我的视线。整个世界在我面前摇晃了起来。
“是吗,一定要死12个人才算了结吗?”我轻轻地问:“那现在已经死了多少人了呢?”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你可以去问公丨安丨局。”说到此,中年男子突然打了一声长长的哈欠,毫无缘由。
他张大的嘴巴,将周围的空气急剧地都吸收了进去。
我感觉空气一下子稀薄了起来,然后流动了起来。空气流动,就变成了风。风又终结了一片树叶的生命。枯叶以一种摇摆不定、伤心落魄的姿势,坠落到了中年男子的头上。
中年男子一边继续地打着哈欠,一边伸出左手去摘取落叶。
毛衣像条受惊的蛇一般,从他的袖腕上滑落了开去。我看到了一排的针孔,怵目惊心。
我缓缓地转身,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诚然,人家吸丨毒丨,关我什么事呢?我需要关心的是,这栋楼,还需要死多少人,是否需要拉上我来凑数。
港剧说:转角遇到爱。那终究是电视剧里的编排,现实生活中,我在转角遇到的是何警官,法医,以及那具被包裹起来了的白骨,甚至连棺材板都被刑警们扛上了。
我让开了路。
何警官朝我微微点了下头,两人擦肩而过。
佛说:前世500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我不知道,我前世是否500次地回头看了何警官——其实这个动作容易造成颈椎弯曲,但今世里,我绝对是第一次地回眸看了他,我还出声叫唤了他的名字:“何警官……”
我叫唤是大声了一点,所以除了何警官停住了脚步之外,另外一名警官也停住了,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不过天地良心,我保证那名警官停住脚步,是因为好奇心作祟,绝对不是因为我的叫唤声里充满了深情。
何警官回眸看了我一眼,不带半点风情,“什么事?”
当然了,对他我也毫无风情可解,有的只是冷冰冰的话题,“我想请教你一下,我们这栋楼,究竟前后死了多少个人了呢?”
何警官皱起了眉头,“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倒是旁边的另外一名警官插嘴了进来,道:“死过一个人,一名主妇,在阳台上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摔死了。”
“哦,那没有其他人吗?”
何警官没好气地说:“还有一个,你不都见到了吗?我们还在你面前表演了一场摔跤……”
“哇……”插嘴的那名警官捂着喉咙大吐了起来,“何队长,你,你不是说不再提这事吗?哇……”
我这才认出,他就是当日里与504老太太“亲嘴”的那名警官。
何警官向他道歉不已。
我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那建这栋楼时,是不是真的有死过两名民工?”
何警官警觉地看了我一眼,“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信息?”
我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看来朱晴在这件事上倒没有骗我,“在网上查到的,就是想知道这栋楼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好让自己安心一些。”
“恐怕知道的越多,就越挠心吧。我劝你真的想安心,就尽快搬离这里吧。”何警官说完,大步流星地去赶法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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