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到拜访,我觉得主意不错,真要是告假,那欧阳炳跟市长的赌局就彻底无法翻本了。我也极有可能提前“丢包”。
我正要问他啥时候过去,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副局长接到手上,刚“喂”了声忙应答道:
“秘书长啊,小范在,您稍等。”
副局长指了指电话机,等交到我手上时,他知趣地出了房间。
“我小范啊,秘书长。”
“屋里说话方便吗?你怎么没带手机呢?老没人接听。”
“秘书长,我怕带上手机进培训班影响不好,毕竟自己身无半职的,担心人家背后说您搞特殊。”
“恩,你能这样想很不错。我提醒你啊,要珍惜这次学习机会,别给我耍小聪明。志刚的家就在党校,昨晚就有人登门了,你可要管好自己腿脚。”
居然有人捷足先登,而且没有他欧阳炳不知道的事,我直感到脊梁骨凉飕飕的。
“秘书长您放心,我会拿出最好的表现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忙表决心。
“不浪费你时间了。记住了,多学习,少跟那帮人瞎扯淡。就这样了,挂了。”
欧阳炳显然对自己举荐一个小科员进培训班有些不塌实,担心这小子不争气,弄巧成拙给人留下口舌。
我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跟女诗人交往他总小心翼翼的,平常低调是一个理由,最重要的原由是明年年初就要换届,他想摘得“副市长”乌纱,就得步步为营,来不得丝毫闪失。
当晚,副局长再跟我提到拜访一事时,我叹息一声道:
“您有所不知,崔处在督察室时就不怎么待见我,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这么说你要放弃?”他问。
“没办法,我还是苦练杀敌本领吧。”
说着,我关了电视,拿起教材对照课堂笔记认真看了起来。
因为太投入,我都不知道房间啥时候只我一人留守的。等副局长撑着张酒脸回来时,已是深夜12点多。
范学员还在孜孜不倦地学习着。
日期:2011-01-23 22:16:14
一周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周末也不让休息,这让大家很是不适应。有人向教务处提意见了,囚犯白天也有放风的时间,总该让人回家看看老婆孩子。粱乾一思谋,也有些道理,便决定周六下午放假半天,让学员回家一趟,但晚上7点前必须赶回党校。
一周下来,范学员也累得筋疲力尽了,倒不是晨训吃不消,而是教材上的“法”字,枯燥无味不说,里面还有太多的专业术语,对照笔记上讲解的内容,才能将貌似简练的法律条款看明白。范学员从中也明白一个道理,为什么顾荃老被列入被告席位,因为这中间有个行政复议程序,对复议不服气的可以把市政府作为被告起诉到法院。所以,问题出在了行政复议的专设窗口——法制局。按说办公厅下的法制局可要要害部门,每年引进的专业人才不乏中国知名法学院,可为什么总把关不好让法院一张传票洞开门户呢?我当时很费解,就向那位北大法学院毕业的法制局副局长虚心请教,也顺便求教自己无法理解的法律条款。副局长叫贾秀臻,属于那种业务能手,据说30多岁就当上了副局长,但后劲不足,也是40岁的老机关了,跋涉了5、6年还没给扶正,内心强烈郁闷着。作为老字牌法律生对这种培训嗤之以鼻,他就住在我对门,每次我有不懂的地方都要敲开门房向贾硕士求教。他是山东人,直性子,有时候对法律条文的理解跟党校老师背道而驰,这让我失去方向了。一回生二回熟,贾硕士发现这个范学员身上有股子气味跟自己比较相投,便也默认了老师身份,给范学员解惑。还强调说,日后咱法制局少不了要经常向你们督察室提交督察作业,以前那个崔志刚仰仗着有个在党校教法学的老婆,没少在咱作业本上划叉叉,总不及格,我强烈怀疑是他老婆代批的。
针对崔志刚夫人的讲学,贾硕士不以为然,撇起清高的嘴角说:
“她肚子里的那点材料早落伍了,搬出来的东西早被理论界淘汰了。律师嘛,都是糊弄不懂法,跟医生一个德行!”
对于范学员提出的为什么顾市长老当被告,贾硕士是这样解惑的:
“有句术语叫‘重实体轻程序’,行政执法中大都还是有法可依的,但又输在程序漏洞上。打个比方说,有个城管大队长工作十分积极,不分白昼黑夜地带着一帮兄弟巡视大街小巷,清剿路边的小摊贩。这本身没错是不?就算你把萝卜白菜什么的没收回去召集兄弟们自个打了火锅驱寒这也无可厚非,因为那些玩意儿你是依法没收的,藏着掖着自个消化国库也对你忽略不计,就当发辛苦费了。问题是你得给人家小贩子清单对不?但你就是不给,也给忽略不计了,结果程序出问题了。小贩子不干了,说X天X夜X个乌云密布,伸手不见无指之时,一群‘大盖帽’把咱的摊子端了,那晚上俺生意特好,耐克鞋卖得只剩下两双,当时忙得连钱都没工夫往口袋里揣,直接塞进了‘耐克’,两双‘耐克’塞得满满的,俺拿着两双‘耐克’正准备收摊时,‘大盖帽’忽从天降,二话没说就把两双‘耐克’抢走了。俺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啊,现在只好求政府做主了,不给钱俺拎上油壶直接北上到广场给自己生火取暖去……这就是忽略执法程序的结果,把人家当山鸡打了。行政诉讼案一个重要举证原则就是举证倒置,法院要求你政府拿出证据来证明X天X夜X个乌云密布,伸手不见无指之时,你政府拿走的不过是两双冒牌‘耐克’。结果可想而知了。嘿嘿,顾市长被高院院长调侃不无道理哪——”
每到晚上,范学员都要带上白天课堂上的疑问上对门求教,一来二往的有那么一种师生情谊在里头了。
周六下午放假时,我正收拾行囊准备随信访局的车出党校回家,却被贾硕士叫住了。说是叫了几个人留下来配队打场篮球,问我愿不愿意加入。本来我不大乐意的,有日子没被让我那快失业的父亲责骂,儿子有些不大习惯了。可见贾硕士开了口也不好推辞,就答应了下来。打开窗户跟楼下信访局副局长说了声,本田车一溜烟就走了。
我这一留下不大紧,在我迈出仕途的第一步差点就陷入了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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