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1-25　10:23:27

　　范学员那时候政治觉悟尚处幼儿园水平，你一个小小科员何德何能让一个常务副校长亲自登门？也根本就没考虑过堂堂的组织部副部长为啥要请你进小楼里吃饭。范学员那时候只把欧阳炳当活菩萨了，心里头也只给秘书长敬香，其实出了办公厅，欧阳炳这个泥菩萨有时候也被机关江湖所困的。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尽管范学员在副校长家吃的是晚餐，追忆起来也是后悔密莫及啊。
　　镜头转回到“三世”身上。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养牛就是挤奶水的。
　　楼上的姑娘遗传了父母身上的优点，身材高挑，能有1米7，鸭蛋脸上镶嵌的眸子活象是亮晶晶的葡萄，跟她母亲一样，高鼻厚唇，耳垂丰润，依在楼栏上的胸部凸出两个圆满的碗状球，尽管穿着件红色套头毛衫，上半身也呼之欲出。
　　范为忍不住吞了一口水，已分不出是茶水还是口水，眼光像是被什么拽住了，目不转睛地望着。
　　万校长的咳嗽让范学员知趣地收回了焦灼的目光，姑娘发现家里来了陌生人，便拖着鞋下了楼，进了客厅首先将门窗打开。然后嗔怪道：
　　“你们瞧这位大哥不是没抽吗？”
　　靠，范同学有这么苍老吗？叫上大哥了。
　　“噢，这是市府办公厅的小范，也是刚毕业。你这个女儿啊，也真让我和你妈操心，上外事办工作该多好呀，你却闲置在家里成天无所事事。小范不也是刚毕业吗？人家现在跟副处干部一起参加培训班，你怎么就不给老爸我争口气呢？”

　　万校长掐了烟，埋怨着女儿，贾硕士也赶忙将烟摁在烟蒂里。
　　“贾秀臻同志，请你给自己的老师上一课，你是不是后悔进了机关。我过去崇拜的贾秀才现在周身都显得老态龙钟了，你把青春献给了机关里的茶杯报纸，不觉得浪费了一肚子墨水吗？”
　　“三世”往父亲身旁一坐，拨了一瓣橘子塞进父亲的嘴里，将他想说的话给堵回去了。
　　贾硕士尴尬地笑了笑说：
　　“我当初报考你爸的研究生，本想着在高校某个差事，可后来发现像你爸这样的知名学者在学校也受到官僚排挤打压，所以，我义无返顾地又回了机关。反正在哪都受到打压，索性把自己武装起来增强抵抗力。”
　　万校长摇着头也笑了，用长者的口气说道：
　　“你们哪，都还年轻，孰不知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跟草木争地盘一样，可不要把自然规律迁怒于机关。”
　　“小范你呢？现在恐怕正惨遭打压吧？”“三世”忽地一歪头问。
　　“我？”范同学这回真切地感受到咽下的是口水，不是茶水，“谁打压我啊，我在办公室就是个专职清洁工，只负责打压地板。”
　　大家都笑了。“三世”指着我笑得橘子汁都流出了嘴角。

　　见女儿有些失态，万校长便叫她上厨房帮忙。
　　“三世”从沙发上起身，哆着厚嘴唇叫道：
　　“瞧见没？这就打压上了，我发誓要西渡重洋，去享受美利坚合众国海滩上的自由阳光。”
　　万校长望着女儿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赵老师确实是把好手，做的菜都是江浙风味，一问才知道她老家在上海。

　　“小范，秀臻，家常便饭做的很随意，多吃点。有时间你们再过来，陪圆圆她爸喝两杯。”赵老师的身上毫无上海女人的嗲气，十分热情。
　　“三世”圆圆极有可能处在减肥期，吃了两口菜，喝完一碗番茄蛋花汤就上楼了。
　　“小范，你说张蔷进了文联，真有此事？”
　　饭还没吃完，赵老师便又念叨着女诗人。
　　“吃完饭再说吧，瞧把你急的。”万校长打断了夫人的追问。
　　“噢，我也是听说的……”我划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搪塞道。
　　不知为什么，只要在外人面前听到“张蔷”二字，我那时就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和敏感，好象我跟女诗人之间有一腿似的，惴惴不安。

　　为了拖延时间，我先前的吃饭速度缓慢了下来，不紧不慢，一口一口送进口里，又慢条斯理地嚼着，最后还就着汤水轻轻咽下去。
　　时钟已靠近6点半。
　　“不合胃口吗？小范？”赵老师显然是个心细之人，已发觉小范放慢了进食速度。
　　“不不，是太好吃了，刚才吃得快，差点噎了。”我说着放下碗筷，丢下米饭先喝汤。
　　赵老师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叮嘱着慢些吃，又不是赶着上考场，时间来得及。
　　就这样，等三个人都放下碗筷时，我还在细嚼慢咽着，也顾及不上礼貌，偶然间故意打起了饱嗝。
　　热心的赵老师又进厨房给我舀了碗菜汤，客厅那头的师生二人一声不响地抽着闷烟，有些不耐烦地望着我。
　　我偷眼瞄了瞄墙壁上的金色挂钟——6点55。
　　差不多了，我三下五除二就结束了战斗，然后一抹嘴巴跟贾硕士说道：
　　“贾局，快7点了，咱快走吧，要是有人知道我们在万校长家吃饭而迟到，这可是对万校长的不敬啊。”
　　贾硕士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犹豫不决着。

　　万校长挥了挥手，表情显得很失望。
　　“老师，师母，那我跟小范回去了。”贾硕士起身道别。
　　我礼貌地向夫妇二人道谢，说改天再登门拜谢。
　　就在我们要出门时，脑后传来银铃般的嗓音：

　　“哎，那位范同学，每天早上在办公室打压地板时别忘了拖干净痕迹，否则领导会打压你的！咯咯——”
　　他娘的，百分百的“三世”！
　　回去的路上，贾硕士有意无意的也提到了张蔷，只是当时范学员的脑子一直在刻印“三世”火辣辣的模样，未曾觉察出话外的潜台词。
　　他说，现在调动工作都得走组织程序的，你那位老师挺神通的。
　　当晚是万校长亲自主讲“依法治市”专题，我隐隐约约感到窗外有个影子在晃动，修长修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