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只有继续想良策，以免煮熟的鸭子飞掉。虽然，那脚揣得他男性的“图腾”，差点报废，他一点也不恼，倒生出一股猫鼠相戏的变态征服欲。孟雪已经拿出一年的工资，还了他在她家乡的感情投资了，这让他对这个女孩更加称心满意，他真是慧眼识珠了。他以前给她买东买西那主要是为了配合他的品味地位，而挖空心思才送出的。谁不喜好把自己身边的东西打扮得漂亮一点，引人注目呢？他当然还可以换一些隐晦曲折的方式行贿，教她感激流涕。再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对酒店未来的规划，通过近两年来的酝酿，正在成熟，而要付之行动，他需要这只羊的辅佐。

　　在他以煤矿闻名，又被搞得乌烟瘴气的老家，正因连续不断地血腥的矿难，让国家不得不下决心整治，他的父亲嗅出风声，已打算金盆洗手，而把重任交给他，在京城扩建酒楼，打造服务王国。他对父亲的计划，嗤之以鼻。这个充作前线哨口的小酒楼在激烈的竞争中，都快摇摇欲坠了。不过，他不反对，凭他多年来亲历见闻的经验积累，绝对能够已呈疲态的酒楼起死回生，蓬蓬起来，因而乐于这件商业大事谋篇布局，开方下药。

　　孟雪二十岁的生日。马超请她看电影。
　　马超让她开车，她有点迟疑，“我刚拿到驾照，这车水马龙的……”马超宽慰地说，“放心，我当副驾驶！”车子进入一条偏僻的支路，开到一段上坡时，马超却示意孟雪减速，指着前方一块电子广告牌，柔声说，“孟雪，你看看前面是什么？”
　　定睛一看，一股巨大的幸福电流般袭击了孟雪，那上面是她的一幅照片，头顶是星星，面前是一朵莲花状的蛋糕，花蕊是二十根蜡烛，旁边写着粉红的大字：“祝孟雪小姐生日快乐！”
　　孟雪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揉了揉眼，按落在胸口，侧脸笑道：“马超，那是我吗？真是我吗？”“宝贝，你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有照片作证呢！”孟雪把车刹在路边，跳出车门，双手环抱住了马超，仰着脸送上了嘴唇。他们沉浸在甜蜜的海洋里。
　　这时，一个丨警丨察走过来了。谁乱停的车？马超没吭声，孟雪说，是我。丨警丨察看了她的驾驶证，才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罚款单，说“王小姐，请你签名。”孟雪忐忑不安地接过，这是一张精心设计的卡片，上面的罚款理由是，孟雪小姐，当你偶然跨进了马超的人生列车，就令他在痛苦和幸福中徘徊不定，因此罚你一生都要爱马超，一生都不要跨出他人生的车门。孟雪捂住了嘴，眼泪哗哗；马超不失时机地拥她入怀。他重性掌控了车子的方向盘，而任由有孟雪在身边甜蜜地哭泣，幸福地傻笑……

　　电影院的包厢里，孟雪再一次震惊了，伴随着优美动听的音乐，她跟马超的许多幅合影组成的片花放完，一行字出现在荧幕上：“孟雪小姐，今天请你嫁给马超先生！你愿意么？”
　　“孟雪，请你嫁给我吧，我会爱你一辈子！呵护你一生。”马超单膝跪下，拿出了一枚戒指，眼都不眨地说得跟唱歌似的。孟雪颤抖地伸出了她的手指，控制住砰砰乱跳的心：“我愿意！”
　　马超没有大张旗鼓地举办婚礼，只是回到孟雪的老家象征性地开办了一次宴席。他没有去扯结婚证，孟雪提醒时，他却像吞了一只青蛙，张嘴瞪眼：“呃，都什么年代了，还要那个呀！民国那个谁谁呀，不是说过一张纸能代表爱情么？如果爱没了，一张纸能起什么作用？”
　　“是林语堂！”孟雪说。但她没有纠正“是林语堂把结婚证烧了，林语堂说结婚证只有离婚的时候才用！”她不想让夫君，把她看成一个火星人。他为她做的，有目共睹，日月可鉴，她还有置词的必要吗？
　　“你真要，过几天我去办吧！”马超进一步打消她的顾虑。她嘤咛一声，扑进他的怀里，用拳头擂他的胸膛，“瞧你说的。我还不相信你吗？”马超吻上了她递过来的唇，而那个“过几天”，也永不再来临。
　　日期：2012-05-01　12:54:08
　　第七章
　　李牧童拿着孟雪送的衣服，走在冷冽的北风里，不知怎么就想到孟姜女送寒衣的传说。他苦笑了一下，还想着懒蛤蟆吃天鹅肉的美事哩！不知怎么就晃晃荡荡上了去朝阳区的公交车。或许该去看看蝴蝶，谈谈还钱的事；欠了别人的，就是一时还不上，也该触一鼻子。哪有借钱的，钱一到手，一仰身就睡着了的道理？
　　蝴蝶在看电视。
　　李牧童纠结地叫了一声：“蝴蝶！”蝴蝶回过头来，一时千般滋味上了心头，“牧童，可想死我——”她皱着鼻子差点哭了：“你……你这……臭小子，今天，今天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啊？”李牧童讪笑着，“忙嘛！本该早点——”这话被一股凌厉的羞惭割断了；他怎么可以哄骗一个帮助他的老实人？

　　他傻愣愣地站着，蝴蝶恢复了常态，“屋里坐呀！吃饭了没？我给你浇辣椒面！”她的热情稍稍融化了李牧童分别许久以来的陌生与拘谨，他喉头哽咽，“外——外面摊子上吃过了！”蝴蝶一眼看穿，“别哄我了，我给你做去！”她扭动着不灵便的身子，在用废木板遮隔的狭小厨房里，噼噼啪啪，忙忙碌碌！李牧童上前帮忙，被她推了出来，你看你的电视，别挡手碰脚的！

　　蝴蝶快言快语，手头也麻利爽快，李牧童还没思考好就欠账一事如何开口，一大碗热辣辣的面条已端在了手上。熟悉的滋味熟悉的场景，他的眼泪掉进热气腾腾的碗里，埋下头呼呼啦啦吃喝起来。他举起碗来，把汤汁喝得一滴不剩，用手摸了一下嘴巴，咂了一下嘴：“好吃！”蝴蝶的眼睛明亮起来，“那就常来，我给你做啊！”
　　是榆木疙瘩，李牧童也理解蝴蝶这份心情。一到她这儿，他就感到惬意自在，随心所欲，他甚至对这咫尺见方的小窝棚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无论是在精神还是生活中，走投无路时，他都会首先来到这儿寻求慰籍。可是这并不是爱。他两手空空，无以回报，只能大口喝茶，喝出一串呼噜声来表示感激不尽。蝴蝶顿了一顿，笑了一下：“牧童，成天不要想那么多。想多了，心里就苦；心里苦，就无心干活了，还是要踏踏实实的，才能把日子过得本份一点呢！”

　　李牧童点了点头，找到一点同感。他打开了话匣子，把分别之后的点点滴滴都说给她听。他浑身轻松了，“蝴蝶，你的钱，我还要欠一阵呢！”蝴蝶说，“看你说的，你有了再还。谁叫咱们没技术没文化，下苦力挣的钱，还不容易拿到手呢！你就在这附近找个加工厂吧，苦点累点钱少点，安慰踏实着呢！”
　　这话听在耳里，李牧童有点不快，他不会安于现状，就此认命。他站起来要走了，蝴蝶无奈地挽留：“这么快就走啊？”李牧童说，“忙啊，只请了这会儿假！”惶遽地出了门，蝴蝶踉跄地来到门口，柔肠寸断地叫了一声：“牧童！”李牧童回首“嗯”了一声，蝴蝶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他揽住了她，她顺势跌进了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了；一股酸楚的泪水也挂到他的腮边。一时间，仿佛偌大的北京城啊，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可他不得不离开她。外面的大千世界，虽然动荡不安，却充满冒险的乐趣。他生怕陷进这温柔里，难以自拔了。他轻轻松开了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辞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