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4-06　16:34:36
　　第一章（6）
　　给李维专业训练的刘教官还是个小孩，比李维大一岁，而李维又比多数学生小一岁，他说自己已经带过三届大学生了，对李维而言无异于听见一个十岁的孩子吃着指头说：我已经有仨孙子了。刘教官擅长的只有队列和搏击操，因为是给大学生做训练，这两把刷子还得留一把。搏击操果然被作为保留项目，这得要看李维吴自有这帮人表现的如何，刘教官最清楚留下一把刷子的好处了——当第一把刷子不好用的时候，第二把刷子正好可以给人以希冀和幻想。队列这把刷子给李维们带来的感觉就好比鞋刷成了牙刷，满嘴都是牢骚和抱怨。刘教官不能像曹操那般不诚实的哄他的兵说前面有梅子，通常会宣布：再训练三十分钟。李维们的嘴一定撅上了眉毛，接着是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声音，要减掉十分钟。懂战术的刘副官当然会同意。

　　空闲的时候，各个系别的女同学一定会围着各个系的教官，李维系的女生也是这样，男同学们却出奇的大度，一点也不表现出羡慕或是嫉妒的样子——教官们对他们锅里的“肉”根本就构不成威胁，充其量是个过路的，只闻着了肉味儿，还要再抱着遗憾离开，可怜他们还来不及，又怎会心生嫉妒呢。
　　女同学们起着哄央求刘教官表演节目，虽然刘教官这样的艳遇经历了三年，却仍旧表现出一个男孩子天生就会得羞涩，他又会这样羞涩的痛快的表演起节目来，一开口就是军歌。惊讶的李维便看见刘教官的“调儿”在操场上飞速的奔驰了起来，满耳朵都是“调儿”的引擎声，因而李维和吴自有们有幸得以见识到教官的第三把刷子，刷的嗓子直痒痒。而吴自有第一次开口唱和的时候，刘教官好似黔地还未绝种的华南虎，居然极为欣赏吴自有的乐感和音色，便把他请出来，叫他做领唱，吴自有唱歌的时候全然不像是他哭的时候，嘹亮的好似空山中吃饱了驴，这种只要分贝，不要音乐的领唱可是赚足了旁系的眼球，如果这些眼球能换成钱的话，一定够吴自有在青岛买两套海景别墅。好在吴自有只是给李维们当领唱，好在只是唱唱军歌，若是在教堂做领唱，唱圣歌，一定会惹恼耶和华，一定会被《出埃及记》里的火球烧死。吴自有唱歌的时候，最爱瞪着自己漂亮的马眼睛，这张歌唱时狰狞的脸庞却被女孩子们统统记住了，惹得男同学们羡慕嫉妒和不高兴。

　　自打刘教官听了吴自有版本的军歌，大有相见恨晚的之感，吴自有争气的嗓门好比失声了二十年，一开口便是天籁的幸运哑巴，分外欣喜自己刚发掘而出的天赋，像是刚出土的文物那般呵护，也学着教官从卫生室买了几包润喉药。
　　还好吴自有没有溺死在相遇伯乐的喜悦之中，不然他会觉得就那样高兴死的不值，因为刘教官已经决定提拔吴自有做体育委员，而大学里的体育委员就好比是枪杆子，迟早要出政权当班长的。更叫吴自有兴奋地是以前当过体育委员，虽然年代像侏罗纪那般久远，但还是能靠着丰富的想象力把化石重塑原形。吴自有是下午接到的“委任状”，快乐地好比苍蝇罩着腐肉，蚊子舔着人血，害的李维怕他变成中举后的范进，一晚上守着没敢出去。李维见吴自有仰在床上，手里像捧着奖状那般捧着虚构的“委任状”，高兴得抑制自己的胸腔，把床铺震动成摇篮。

　　李维便当着吴自有的面儿拨114，粗着嗓子要查青岛市精神病总医院和各个区分院的电话，吴自有还是自顾自的说着风凉话，要李维多查些，免得不够用。李维提醒吴自有，高兴只能像铅壶里的好酒，只能过一夜，再喝就要出人命。吴自有点点头，便连这夜也省去，再也不这样放肆的高兴了，一切都好比暗慕已久的女子忽然回过头看了自己一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独自窃喜。

　　李维提醒吴自有道：“既然你做了体育委员，也应该跟刘教官有所表示。”
　　吴自有一下子再也高兴不起来，跟刘教官一表示，钱包就要向自己一表示，不自然的装傻充愣道：“什么意思？”
　　“咱不得请刘教官吃顿饭？所谓的感情不是寄存在饭里，便是溶解在酒里，这样才叫人家知道在你心里，如果不请他吃饭，又怎么会叫他知道你的心意？尤其是和军人，都是直性子，你敬他一尺，他便敬你一丈，只要你不触犯他的原则就什么都好办。”
　　李维见吴自有犹犹豫豫，知道这话点在他心头上也触在他的逆鳞上，好像改革开放前的中国，一切问题归根结底不还是经济的问题嘛，便继续打着幕僚腔调说：
　　“这个事情的关键不是你出钱，而是由你办，虽然这世上最难办的就是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儿，但现在不同了，你是班长了，你得叫众人拾柴，帮你烧那新官上任的头一把火。”
　　“怎么烧？”
　　“想跟教官搞好关系的不是只有你我，几乎人人都想和他搞好关系，一来刘教官人确实不错，二来这军训实在是又累又苦，跟刘教官好好处处，对谁都没有坏处，问题就出在大家都想和刘教官交流感情，却没有门路。你吴自有如今是堂堂的体育委员，跟刘教官走的最近，和别人多沟通沟通，表达表达自己的想法，找个恰当的时机，不仅刘教官忘不了你，连同学们都忘不了你。”

　　果然天公作美，李维话罢的第二天，做了姨太太的太阳就被她男朋友甩了，顷刻间变成六月的弃婴，嚎啕个没完，等到哭够了，又一下子放起晴来。
　　吴自有忐忑不安这个好时机，怕雨下个不停，刘教官来不了。教官们恰好被安排成在宿舍内教授叠被子。李维看着教官叠的被子好似方整的豆腐块，便不再相信这是自己盖过的被子。当然，女大十八变未必就能变过被子十八变，系里过了十八岁的女同学和她们变了形的被子加起来正好是三十六变。
　　吴自有在教官叠过的被子上洒上水，用吹风机定型，即便军训下来接连感冒了三次，仍旧十分得意，等到军训结束后一个周才舍得摊开，却生了青苔，不得不换了被罩。吴自有俨然一副政治家派头，严肃庄重又不失礼节，出乎吴自有的意料而没出乎李维的意料，有意参加这件事的男同学多的要用上脚趾头来数，吴自有只好按李维的建议告诉他们还有下一次机会。

　　日期：2011-04-06　16:37:43
　　第一章（7）
　　刘教官就像是和洵美吃羊肉时候的李维，此刻心灵住在胃里，胃要怎样，他便怎样，而麻痹一个人的神经首先要从麻痹他的胃开始，不管是公关恋爱还是出轨，一张会说的嘴巴再搭配上会吃的功能，便一定是胜利的嘴巴。教官只推托了一句，便淹没在吴自有们的吆喝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