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二郎和谢姑娘之间轻浮的谈笑持续了很久。黄昏时分,谢澄吩咐蚺香准备晚餐,萧二郎阻拦道:“嘴里馋得很,不如我们去吃脍鳟鱼。”
谢澄想了一想,说道:“好吧!被你说得我也想吃了。”
他们两人走出大门,看见不远处一个青衫的男子正阴贽地看着他们。谢澄厌恶地说:“真晦气,又是这家伙!”
萧二郎并不惊奇。裴鸿早就和他说过,每次和谢澄闹了矛盾,夏清声总是喜欢站在院子外面,不顾风露,直至中霄。萧二郎做出一副流氓嘴脸,对谢澄说:“我帮你揍这个瘟生一顿,让你也出出气!”
谢澄并无此心,挎着萧二郎的胳膊说道:“别理他,咋们走吧!”
萧二郎却打定了主意要生些事端,他扯长了脖子喊道:“夏宫羽,我们去吃脍鳟鱼,你去不去?”
谢澄着急了,甩开他的手,用年轻女性清澈而尖细的声音喊道:“你干什么!”
萧二郎没有理她,对夏清声喊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怕了我不成。”
夏清声为人狂狷而易怒,他气冲冲地大步上前,戟指着萧二郎;他白皙的面孔早已变得暗红,甚至眼眸中也布满血丝;他哆嗦着说道:“你别欺人太甚!”
萧二郎哈哈一笑,说道:“行!不欺负你。”随即他一转身,猛然出手将谢澄推倒在地。谢澄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白皙娇嫩的手掌在地上蹭破,暗红色的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夏清声立刻冲上去扶住谢澄,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谢澄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流露出震惊,难以置信地注视着萧二郎。夏清声激动地对着萧二郎大喊:“狗杀才!你这是干什么?”
萧二郎咧嘴一笑,挑衅地问道:“怎么?你能打得我推不得?”
夏清声语塞,流露出痛苦的表情。萧二郎趁乱攻心,他说道:
“夏宫羽,我倒是问问你这算是在干什么?人家已经不理你了,你还这么一往情深?”
夏清声咬牙切齿地说:“本官的事情不要你管。”
萧二郎轻蔑地一笑,带着讽刺的口吻说:
“草民怎么敢管夏老爷的事情?夏老爷和谢姑娘好了这么些年,光在谢姑娘身上花的银子也有几万两,萧某管过吗?”
夏清声面色立刻变得晦暗,显然心有所感。萧二郎又残忍地加上了一句:“不瞒你说,我花了二十两银子,就把她带出来了。”
日期:2012-4-25 15:34:00
连载133.辞严
夏清声又被激怒,他怪叫一声,向萧二郎扑过来。这完全是自取其辱,萧二郎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就令他动弹不得。夏清声徒劳地挣扎扭动,但是萧二郎一双大手犹如铁铐,不是文弱书生所能够对抗的。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的处境,想到种种伤心之处,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谢澄为人聪明,已经明白萧二郎想要干什么。她骂道:“狂贼!管得好宽的闲事。姑娘要跟谁好就跟谁好,用得着你在这里做和事佬?”
萧二郎冷笑道:“爱跟谁好就跟谁好?亏你还识得一个好字!夏主事爱你若珍宝,你倒对他薄情;萧某视你如敝履,却蒙你的青睐。你还分得清好歹吗?”
谢澄也冷笑道:“清官还难断家务事。萧大王做贼的,学人家断案子?你知道些什么?”
萧二郎呵呵笑道:“谢姑娘别把萧某看扁了,本大王就断一断案子。”
“远的不说,单说开春的时候你生病,是谁煎茶熬药,在榻前守了三日三夜?”
谢澄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沉下脸冷冷地哼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出言反驳。
萧二郎又说:“你爱吃西山的野乌梅,是谁大清早爬到山上给你摘来带露的梅子?”
谢澄目光变得晶莹,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她咬着嘴唇不发一言,双手搅扭在一起。萧二郎看见她心有所触,说道:
“谢姑娘,你们青楼里的姐妹不是常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吗?”
他转身指着夏清声,说道:“这就是有情郎!你却认不得?”
清澈的泪滴如晨间的露水,从谢澄如玉的面庞上流过,她避开萧二郎灼灼的目光,哽咽的声音近于低不可闻:“都叫你别管了,这种事情强不得的。”
萧二郎眉头一拧,厉声斥责道:“谁曾强你了?当初你和夏宫羽也是两情相悦吧!”
谢澄辞穷,但是并不服气。她低头沉默良久,最终转身面对夏清声,柔声说道:“夏郎,你对我那些好处,我都没有忘。可是从一开始,我对你便无情义。”
夏清声早已经不能言语,眼中清泪不住地滑落。听到谢澄如此绝情的语言,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然而谢澄硬了硬心肠,继续说道:
“你总来找我,我也从不曾拒过你。一来我不过是个妓女,哪一个不是客?二来我也怕看你伤心的样子。这些年来,人人都以为你是我相好的子弟,我自己也曾想过,不如就从了你吧。可是你脾气总是这么暴躁,动不动就打人,叫我如何忍得?”
夏清声还未及回答,萧二郎在一旁冷笑道:“谢姑娘真会倒打一耙!光说夏宫羽打你,怎么不说说你为什么挨打?”
谢澄向来有失检点,她遭受到家庭暴力的确事出有因。实际上,除了夏清声,她还有一位相好,正是大理寺卿胡钧文。若论相貌,胡钧文远不如夏清声那么俊秀。对于诗词歌赋一类的才华,他也一贯敬而远之。然而他线条刚硬,富于男子气概。他的言行举止中规中矩,然而在不经意间的一个微笑,却流露出危险的气息。有些女人就是喜欢这个调调,看起来谢姑娘也是其中之一。
萧二郎轻蔑地看着谢澄,说道:“胡少卿倒是不曾打你,不过我听说你和他在一起,总是被他呼来喝去,这个你就能忍得?”
谢澄痛苦地闭上眼睛,羞惭、愤怒、哀伤、迷惘都交织在一起。萧二郎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举到谢澄面前,说道:
“谢姑娘,铜鉴新开,其澈入骨,只要你能盯着自己的眼睛,说你觉得胡钧文对你有真情,萧某现在就走。”
谢澄躲躲闪闪地避开镜子,说道:“不要看。我知道他对我没真情。”
萧二郎高声斥道:“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些什么?”
谢澄咬住了嘴唇,变得面白如纸,她的泪水不断滑落,濡湿了面颊。终于,她走到夏清声面前,轻声地说:“夏郎,一直都是我不好,是我负了你,你莫要怪我。”
夏清声泪飞顿如倾盆雨,一把紧紧地抱住了谢澄。他们两个人相拥在僻静的小巷中,在他们周围,春草在暖风中自由地生长。在整个城市里,处处东风花落、春江潮生。
日期:2012-4-27 20:15:00
连载134.尽己谓之忠
萧二郎悄悄地离开这一对情侣。走出不远,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裴鸿。他跑到裴鸿身边,低声地抱怨道:“不是说你给我殿后吗?却躲在这里。”
裴鸿笑道:“你不是说得挺好吗?”
萧二郎心有余悸,说道:“江郎已经才尽,后面那些话都不知道丛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将手中的镜子还给裴鸿,笑说道:“你这看镜子的一招当真厉害,一使出来便建奇功。”
裴鸿是教书先生的性格,不放过任何一个传道的机会,立刻说:“君子之道,忠恕而已。尽己谓之忠,毋自欺也。对付自欺欺人之辈,照镜子是一个法门。”
萧二郎牙痛般地咧咧嘴,笑而不语。裴鸿也笑了,自嘲地说:“道学先生终究是招人讨厌,好了好了,不说了。”然而他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像有些不对劲。”随后他问萧二郎:“谢姑娘也没有看镜子对吧?”
萧二郎不以为意地说道:“那有什么?虽说没看,她知道自己必然说不出那等欺心的言语,径直招供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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