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陪我去吃早饭，我们喝豆浆吃油条。姐姐喜欢皮蛋瘦肉粥，她喜欢倒上一小勺酸醋。
　　我小心翼翼跟着姐姐。我竟然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完全没有防御能力。她能很轻易地打到我。
　　我不敢问昨天的事，至少我现在不敢问。
　　我尽量不说话，我不知道她心情是否回复到往常。
　　她的表现几乎和以前一样，只是几乎。我感觉我们之间像是有层透明的膜，有时候我觉得她离我很近。可我猜测我们的距离到底有多近时，我又觉得她离我很远。

　　姐姐甚至不敢看我了，我看她时，她总会转移目光。她看我时，我又不敢看她。
　　我坐她的车去公司，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
　　车里只是小野丽莎的歌声在回响。
　　我装着看路边的风景，她只是直直看着前方的路。她认真地开车，目不斜视，只是开车。
　　我想，我该对她说些什么，可搜肠刮肚，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我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看后视镜中的自己，看后视镜里倒退的风景。如果时间能倒退，如果我可以跟着一起回去……
　　直到坐上电梯，就在离开前一刻。她才对我说，“晚上一起吃饭。”
　　我说，“好。”
　　开完早会，想和客户打几个沟通电话。才发现自己没手机。现在回想是挺可笑的。
　　怎么无缘无故就把手机扔了。幸好大多数电话号码都记在通信本子上。
　　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去买个手机，还得把原来的电话卡补上。

　　原来手机里还有两张姐姐的照片。她在装着熟睡时拍下的照片，现在都跟着那部倒霉的手机躺在冰冷的河底。
　　日期：2011-01-02　14:33:06
　　回到公司考虑着晚上和赵敏去哪个地方吃饭。现在去找她商量不知道她是否介意。姐姐早晨是怎么闯进男生宿舍楼的，趁着宿管员老头不注意，偷偷溜进来的吗？
　　还得挨个把电话号码输进手机。
　　接这个来电时，我以为对方是熟人。是一个女生的声音，第一句话就是，“你电话怎么这么难打？”

　　“手机不小心掉了。”我说，“刚换了一个新手机。”
　　“哦，你在哪？”对方问。
　　“公司。”我猜对方肯定是熟人，只是一时听不出是谁。
　　“你不走吧，我待会就过来。”她说。
　　“好。”我说，“我等着。”

　　“你也不问我是谁？”对方说。
　　“是，我们不认识吗？”我的提问比对方更显得莫名奇妙。我确实想不起电话里是谁的声音。
　　“你还记得在周末拜访过的韩琳吗？”对方提示我。
　　“你是韩女士。一下没听出来，对不起。”我说，对方的声音显得比较年轻，听上去并不像。
　　“韩琳是我妈。”对方说。

　　这确实是件尴尬事。
　　“明白，是来开户的吗？”我问。
　　“真笨。等着就是。”我还明白怎么回事，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来人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年龄。
　　男方看上去很有礼貌，穿着打扮都很规矩，像是普普通通的白领。我知道这人多半是金融市场里的马甲。把身份借给一些投机客，其余就和他无关了。

　　打电话给我的显然就是面前的女生。面容姣好，个子不高，看上去年龄应该比我小。穿着休闲，像是个学生。
　　第一次见面，她似乎很喜欢观察对方。
　　我猜，我在她眼里应该会显得奇怪。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打量我。
　　“你就是韩磊，我叫蔡妍。”她主动和我握手，只是行为举止总让我觉得疑惑。也许是她母亲让她前来了解一些情况。
　　“你母亲说让人来和我联络，不想会是你，出乎意料。电话里让你见笑了。”我说。

　　“也没什么，也不怪你，是我一开始没说清楚。”她说话语音总带着些女孩子的嗲声嗲气，幸好听上去比较自然，并不做作。
　　我陪着他们两人去办手续，这个男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也不问些该了解的问题。让他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
　　叫蔡妍的女生却有很多问题，可这些问题却又和我的工作没多少牵连。
　　“你今年多大？”在同来的男生去财务室的空隙，她忽然问我，不等你回答，她又自报年龄，“我二十一了，有我大吗?”
　　“你是台湾人，毕业开始工作了？”我故意不回答，反问她。

　　“在杭州念书，不可以吗？”她眨巴着眼睛，仿佛我的提问很怪异。
　　“可以。”我说。
　　“你今年多少岁，可以告诉吗？”她不依不饶。
　　“比你大，”我说，“不过大不了多少。”
　　“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妈全知道。”她乜了我一眼，仿佛表示不满。

　　“她都知道什么？”我对她的话产生好奇。她说的全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道很多啊，你多大，哪里人，在哪所学校毕业，怎么呢？这些也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吧。你对人也不够诚恳。”她说。
　　日期：2011-01-02　14:35:22
　　“哦，是我的错。”我试图转移话题，问她，“内地比你们老家好玩吧?”
　　“也没什么，没感觉有多少区别，我去的地方多了，对这些不太敏感，无所谓。”她说。面上果然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或许你认识人少，有空，我带你多认得几个朋友。”我提建议说，“这地方，肯定我比你熟，有些好玩地方，你大概没去过。”

　　“是吗？”她嘴角绽开微笑，“那多好，你这人还挺不错。我就是觉得朋友少，太无聊了。”
　　她的表现像个孩子，我怀疑她根本就不到二十岁。只是打扮较为成熟罢了。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她忽然问我。
　　“什么？”我说，“我看上去很老吗？”
　　“不是，你只是故意装着有点深沉，已经结婚的人都喜欢那样。”她说，“不过，我猜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是特意来调查我户口的吗？”
　　“不懂，”她瞥了我一眼，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干嘛生气啊，拉着脸吓人吗？随便问问不可以吗？”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奇吗？”我忍不住问她。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乱说啦，我才不会。我听我妈说你的模样长得不难看，我才来的。”

　　“这算是表扬吗？听上去挺奇怪。”我说。
　　“其实你脾气不好，喜欢欺负人。”她说。
　　“得罪莫怪，我天生不会说话。”余下时间我尽量保持沉默，只是直觉告诉我，她和她的家人似乎另有来意。她们都很奇怪，也许有些女人天生就很奇怪。我只是猜想。要知道男人很难弄懂女人。
　　“办个手续怎么这么麻烦呀，我还要上课了。”她兀自自说自话，并不在乎我的沉默。
　　几个同事走过，和我打招呼，她也摆出礼貌的微笑，和每个过路人都招招手。

　　手续终于办完。我特意把他们送出办公楼。
　　同她一起来的男生去取车。她在临走前不忘提醒我，“那个电话号码是我的，记得保存。还有别忘记，有活动了，记得叫我出去玩。”
　　“不会忘，一定记得。”我说。
　　我想得找汤鹤鸣问问，这对母女的来历。
　　实际上不等我主动，汤鹤鸣就打来了电话。仿佛有预感我会联系他，显然他对事情的进展掌握得一清二楚。
　　几句客套话后，不等我提问，他就自己提起了韩琳。

　　“韩琳算是我的朋友，她是台湾人。”他说，“不过家族是在解放前过去的。她在内地做生意有些年头了，对金融投资有兴趣，我也是她的投资顾问。实力很雄厚，好好把握。”
　　我谈到了自己的疑虑，我说，“她不像单纯的投资客，似乎对我的情况了解很多，超出了一般范围。让人觉得奇怪。”
　　“是吗？”汤鹤鸣顿了顿说，“也许他们这类人在投资这方面无法走正常途径，所以对涉及到的一些情况，要调查清楚。不过放心，他们这类人办事很稳当，绝对不会出问题。”
　　“你知道她有个女儿吗？”我问汤鹤鸣。
　　“知道，一个小丫头，好像在本地留学。见过两次，你见过了?她给你惹麻烦了吗？”
　　“今天特意跑来，说特意来看看我。没有给我惹麻烦，只是有些奇怪。”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