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3-29　04:36:32

　　非人（9）
　　“不要再胡思乱想，加重你的思维阻塞。”韩彬再次捕捉到林正清的意识活动，制止他联想。
　　一堆半透明密集的泡状物体画面出现在显示器上，九个一组，以一根光滑的管道为中心环绕，冰糖葫芦一般连串。画面渐渐推到近景，透过圆泡薄膜看到液体流动，一个赤裸的婴儿浸泡漂浮。无影灯光照射，它的肌肤通透，皮下隐约显出深色的五脏六腑，温热的活体肢体舒缓伸展。镜头顺着管道延伸，由近至远，无数个密密麻麻的‘气泡’内不知饲养着多少人婴。

　　韩彬说：“非常壮观的人造子宫拟体，但目前的生物克隆技术仍然无法突破生命禁地，取代上帝，他用一双无形的手锁死了基因和意识。即便是第五代技术克隆人也无法存活更长的时间周期，活体细胞组织仍会迅速衰竭至死，更不用说产生自主意识的智慧体。”
　　“你就是你，并非克隆人。”他摊手说：“仅是迷失记忆，像一棵具有行动能力的向日葵。”
　　林正清说：“但之前那个女人……”
　　“我说了，她是复制体。”
　　林正清皱眉问：“有什么区别？”
　　“你的大脑为什么混沌？不如先解释这个问题。”韩彬说：“来看一段两年前的录像。”

　　失忆一直让林正清无比纠结和苦恼，心里最渴求明白其中缘故，他赶紧凝神注目显示器屏幕。
　　像宇宙空间站的控制中心，画面显示出一座巨大的桶形实验室的内部场景，四周环绕各种电子设备，几十个身穿深蓝色罩衣的人员忙碌操作着仪器，中央有一排金属外壳包裹的轨道床，在类似磁核共振透视仪前，两个男人身穿白色的无菌服正接受身体检查。
　　林正清立刻辨出男人是他和韩彬。
　　他正在接受注射器静脉穿刺，受痛，他冲着摄像头呲牙咧嘴，然后转头对旁边的韩彬说：“虽然仅是像发一场怪梦，但有实验室小白鼠的可怕感觉。”他脚踢金属床说：“一想到等会要钻进‘烤箱’让什么波照射大脑细胞，像油淋大粪肉蛆‘啪啪’爆浆，真它妈恶心！下不为例，这是最后一次帮你，记得事后兑现承诺，冰岛的温泉别墅，它是我一生的梦想，雪山、海洋，明亮的阳光，我计划和姗拉娜在冰岛相爱到终老，唔！除了购买别墅，我还要一艘VIS动力游艇，用她的名字命名。”

　　韩彬神情冷漠说：“白痴！也许不用一个月，你就会将别墅送给蜘蛛结网。不过我很欣赏你对女人的态度，极热后极冷，抛弃，让她们的心在绝望的热胀冷缩中破碎，毫不留念。”
　　“莲花！莲花……洁白无瑕……”他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对韩彬说：“上帝派发给你的精美甜心，是请你品尝而不是当红酒收藏。爱她，就将她吃进肚子里，用火辣的胃液融化，蜜糖流进血液，搏动心跳……”
　　“够了！”韩彬打断他说：“再提到她，我就捏死你。”
　　他假装害怕说：“你会将我做成标本封存在玻璃罐吗？请用温热的液体浸泡，我怕冷！”

　　韩彬笑了，走过来拥抱他。“无耻之徒！你怎么一点也不像我？”
　　他说：“很好啊！你负责工作，我尽情享受，高丨潮丨的时候，你也快乐。上帝最明智的安排。”
　　韩彬点头微笑着推开他，走近摄像头说：“9月12日，中心基地，重启细胞粒子波共振仪，作用目标坐标，右脑半叶15hr，26sr，步骤一、深层记忆体传递复制，步骤二、清除堵塞，修复断链节点。预计时间单位5H，准备完毕，五分钟后启动。”
　　两个男人分别坐上金属床，平躺，悄然滑进仪器，人员井然有序地运作机器，似乎很平静，画面下方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流失……
　　“一次精心控制的思维传导实验，但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韩彬对林正清说：“让你造成思维堵塞，丧失部分记忆链接。而我，整整昏迷23个月后才苏醒。”
　　林正清问：“什么思维传导？”

　　韩彬指着画面上的仪器说：“这是细胞粒子波共振仪，通过它可以桥接我们的思维磁场，构建、复制和删除脑细胞记忆，或将一个人的思维传导给另外一个人，让他拥有和传导者相同当量的思维场，共享由此产生的意识体。”
　　各种陌生的术语让林正清有些发蒙，惊异这些超乎想象的生物技术，仅明白大致意思。原来两年前，他配合韩彬进行了一场失败的研究实验，导致糟糕的结果。他问：“之前怎么没有人跟我解释？”
　　韩彬指指自己的头，说：“没有指令就没有行动，在我清醒前，他们除了监护着你的安全什么也不能做，任由你白日梦游。”
　　“真够白痴！”林正清无端气恼，没有神秘人，妄想中的迫害，更非凶杀故事……等等，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的小说？我怎么会编造出那样的故事？是存在的吗？在我的潜意识里？”
　　“似是而非。”韩彬摇摇头说：“人的思维就像星空，是一个无尽广阔的迷宫，断裂后的思维化为无数片断，迷失，自行运行、延展和揉合，随机产生任何意识行为，谁也无法预料，甚至改变个性，和原有行为模式相驳。现在的你和以前截然不同，变得专情浪漫，气质沉稳……或者不用治愈了，你看起来远好于从前。”

　　韩彬的话语酸刻，意指他和酒吧女人的交往。
　　林正清默然，恍若隔世，无法想象原来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人，现在他的确依恋多多，即便他和她相识时间才很短，但对她已有难于割舍的情感。
　　“也许是我影响了你。”韩彬理解说：“情愫是一种恶劣的传染体，有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