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清兴趣索然，问：“接下来怎么办？重新把我推进仪器修复脑袋？”

　　“你想怎么选择？”
　　“选择？”
　　“结果无法预料，由你决定下一步行动。”韩彬说：“不同的意识体造就不一样的人生感受，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从前的一切，你可以看作是一场梦，或者将此刻醉在虚幻，不用清醒，带着你的女人安享余生。”
　　林正清惊讶问：“我可以这样决定吗？你怎么办？”
　　韩彬耸耸肩说：“我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偏执。不找回自我不罢休。”
　　“你也失忆？”
　　“有一小段，但非常关键，并非是实验的后果，而是原因。”韩彬说：“两年前的今天我休假回老家小住，在幽静的抚仙湖湖畔一个偏僻的小渔村。三天后独自返回，昏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迷失了这一段记忆，我为什么要去老家？去那里干嘛？什么遭遇？我无法回想，大脑一片空白。随后，为了重建这段记忆体，我将你从女人堆里拉回来共同进行。计划是这样，假如一旦我无法自行重建思维链接，那么就将某段思维传给你，在你的脑细胞中展开后再让我录制。很显然，两个步骤都失败了。”

　　“三天？什么样的经历，好古怪！”林正清问：“你怎么不再去哪里一趟找找缘故，却非要搞什么实验？”
　　“问了干嘛？”韩彬有些烦躁。“先说你的选择。”
　　屋内安静，没有一丝杂音。林正清犹豫不决。
　　“好吧！看来你需要我的协助。”他终于决定。
　　“你确定？”韩彬注视他，目光闪烁，皮肤在两眉间形成深刻的纹路。
　　林正清迟疑说：“清除特定的记忆难不难？如果可能，事后我只想保持现在的意识，帮我找一处居所，我以后就这样过了，和她。”
　　“没问题！过程有些痛苦，但结果很简单。你的要求和上次差不多啊！但又似乎有所变化。”韩彬微笑。“你的选择若我的预想。”

　　韩彬的笑让林正清有些不安，无法体会的深沉意味。压制着莫名难受的情绪，他问：“怎么做，什么时候开始？”实验室可能在这里建筑物深处，他估计韩彬引他过来，恐怕是迫不及待打算立刻进行实验。他担心多多，想着怎么告知她此事。
　　“已在进行中。”韩彬挥手滑过空间。“我们此刻正处于你的思维场。”
　　“啊！”
　　“让人感觉十分真实！但这确实是你的臆想空间。”韩彬敲敲书桌，发出声响。“在意识体固有模式下，思维构造出的空间，符合物理逻辑和时空概念。”
　　林正清极度震惊。“我……你是说我们没在真实世界，在我的思维？”
　　韩彬点头，再次按动遥控器显示出一幅壮观的建筑群俯瞰图。

　　“现实中的生物研究基地，占地一万二千亩，依山傍水，像一座微缩城市，有社区住宅、商店、超市、娱乐文体中心……员工的一切生活设施之外，还有医学院、医科院、大型制药厂、车间、仓库等等。研究中心设在地下一百米，从厂区门岗检查通行证后，共需经过五道安全防卫，再搭乘身份识别电梯进入地下，而要进入核心研究区域，能通过智能系统审核的仅是少数高等级研究员……你之前是怎么来的？闲庭散步，穿过树林来到这里，进楼道，搭乘电梯就见到了我？期间没遇到任何保安吧？”

　　韩彬说：“思维场空间无限广阔，但局限于认知范围内，不能而构架未知物体。”
　　林正清惊讶到恐惧，眼前的场景抽象而疯狂，什么是真实？这就是所谓的做梦吗？他思维迷乱得想捡起烟灰缸狠敲自己的脑袋。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颤颤呻吟。
　　“你刚好形成要出走的念头一刻。”韩彬微微一笑。

　　显示器画面出现别墅的书房内景，几个身穿白褂的医师正将林正清抬进一个棺形箱子，在他身上连接各种仪器，他似乎深层昏迷，任人摆弄。画面转换到实验室，开启金属箱，更换衣服，杀菌、体检，他被抬上轨道床，传输进仪器。
　　“抱歉！现在才告诉你。”韩彬说：“我虽然恢复自主意识，但仍要依靠设备维持思维场，只有指示他们将你请来。你看，我就躺在你旁边，一直被你的意识禁锢。”
　　“我不相信……不相信……”林正清紧紧抱住头。
　　“女人是什么东西？”韩彬从垃圾桶里拿出断指。“你的脑细胞游离波动的臆想，一段残存的潜意识复制体。”
　　皮肉曲卷的血指在林正清面前晃动，他感到一阵恶心，滑坐在地上干呕。
　　“你喜欢她，残破的意识体都留有她的影像。世界上有无数女人，为什么你偏偏要这样？得不到、已失去反而让你刻骨铭心？”韩彬咬牙说：“她在你眼中就是赤裸的，你想干她，抱着屁股，咬脖子、耳朵、脚后跟……但你不敢，只能淫想，用力捏着下体，喉咙干渴冒烟。抓狂，用刀切割裤裆里猥琐的肉根，拎着它到她面前，跪倒，让她知道你的痛苦，撕心裂肺嚎叫的痛……”
　　韩彬的诅骂猛然冲击着林正清的耳膜神经，忽远忽近，强烈刺激，让他堕入深渊。
　　“醒醒……醒醒……”

　　黑暗中游动五彩缤纷的光，天旋地转的晕眩过后，林正清猛然睁开眼睛，强烈的阳光刺痛视网膜，晃出无数光斑。
　　片刻后，他的视线渐渐恢复，看清多多的脸，笑靥如花。
　　她嬉笑说：“你怎么睡着了，害我找你半天。”
　　林正清扶墙站起来，全身酸麻僵疼。茫然环顾四周，古茶树、庭院、寺庙，夕阳近山，清风吹拂屋檐挂钟脆响。
　　他眼前的世界清新明亮，恍若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