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6-08　17:19:53

　　第二十五章
　　四月初，正是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最盛的时候。放眼望去，宫墙内一片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皇帝轩辕御带着众嫔妃在园子里摆上酒食，踏春赏花。一后四妃九嫔尽皆世间绝色，却在这一方小小园子里为得他一眼眷顾，明争暗斗，用尽心机。轩辕御有些厌烦地转过头，放眼望去，花海尽头，风起香涌，一位宫装美人袅袅行来。她身着烟霞色纱裙，远看便如身处一团云雾之中，飘渺出尘，不食人间烟火。如云鸦鬓中插了一支晶莹剔透的羊脂玉步摇，款步缓行间，垂珠轻颤。眉如远烟，眼似秋水，肤若凝脂，唇含朱丹。皇帝大步向她走过去，众嫔妃们脸上又惊又妒。而皇后自那美人出现后，脸色便已苍白如纸，身子在一旁侍女的支撑下也几乎摇摇欲坠。

　　待皇帝走近后，那美人盈盈拜倒，用流利的蒙语优雅地道：“奴婢苏婉眉，见过皇上，皇上万福。”轩辕御怔了一下：“原来是你。朕当日竟没看出来，你与她长得如此相像。”他眼中情绪复杂，说不清是欣喜还是失望。片刻后，他转身对徐公公道：“你安排一下，今晚就让她侍寝吧。”“是，陛下。”徐公公躬身道，与苏婉眉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晚上太监们带她去沐浴净身，熏上催情香。随后一个老嬷嬷过来给她身上动了点手脚，一边嘱咐她：“待会儿皇上进入你时，要配合点装出处子初夜疼痛难忍的样子，这样皇上才看不出来你已非完璧之身。”苏婉眉一边暗叹徐公公细心，一边心内忍不住觉得好笑：谁不知道她是兰桂坊里有名的艳妓，竟还让她冒充清倌儿维护皇上的脸面，这皇宫之中的人，果然个个虚伪得很。
　　被送到寝宫龙床上后，她看着皇帝一步步走过来，首次认真打量这位年轻帝王的容貌。最后得出结论：如果他不做皇帝了，可以考虑去兰桂坊隔壁的男馆潇湘苑，必会红极一时，迷倒万千世人。
　　轩辕御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轻轻笑道：“现在又有几分当日小野猫的样子了。今晨在御花园时，朕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徐永发那老奴才倒把你调教得好。”苏婉眉身子一僵——他竟然全都知道！
　　“乖，别怕。”他轻轻亲她脸，“朕会很温柔的。”
　　他果然很温柔，做足了前戏，直等到她情动不已时才缓缓进入。她立即配合地皱眉，发出疼痛的叫声。轩辕御“嗤”地一笑：“别装了，朕知道你早已并非完璧。不过朕不在乎这些。”他轻轻钳住她下巴：“单单为了这张脸，朕也会让你成为全后宫女人最嫉妒的人。”她闭上眼，舒展了身子，开始全力配合他的动作。这是她生平头一次被人如此珍重地对待，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价值连城的瓷器——每一个吻，每一个动作，配合着深情的呢喃，带她进入一个巨大的、美好的梦境。她再也不是别人泄欲的工具了，就连侯七都不曾给予过她的在意与温柔，却在这一刻，在这个天地间最尊贵的人的爱抚之下，让她深切地体会到了。

　　“那个女人何其幸运，”她想，“可以让我哪怕是替身，都做得如此欢喜。可是她又是何其不幸，上天让她与轩辕御相爱，却又让她死去，不过是为了成全我，让我最终成为轩辕御怀里的人。”她默默地想，“上天对我，果然还是公平的。”
　　欢好过后，轩辕御拒绝了太监们要送她回去的请求。他直接搂着她，睡在了龙床上。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恩宠！被临幸的妃子通常都是连夜被送回寝宫，何曾见过谁在龙床上过夜！苏婉眉偎依在皇帝温暖的怀中，看着太监们错愕的神色，得意地闭上了眼。“明天，”她想，“那些曾经怠慢过我的人，就会巴不得跪下来求着讨好我。”
　　第二十六章
　　后半夜时，她忽然被一股窒息般的疼痛惊醒，轩辕御扼住她咽喉，眼神狂乱，口中粗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他走？为什么不留下？我有什么不如他？”他此刻面目狰狞，完全没了清醒时的温柔俊美，整个人便如地狱修罗般森然可怖。“贱人！”他恶狠狠地咒骂着，一巴掌将她打下龙床，随后揪住她头发，将她的头不断往龙床上撞。徐公公听到声音闯进来时，只来得及救下头破血流还剩半口气的苏婉眉。

　　“御儿，快醒醒，醒过来！”他厉声高喝，轩辕御身子一抖，眼神渐渐变得清明。“我又发病了？”他看着满目的狼藉，有些无助地低下了头。“这不是皇上错，老奴会处理好一切的。”徐公公又恢复了固有的谦卑。
　　“皇上累了，先安心休息吧。再有一个时辰就要上早朝了。”他躬身告退，吩咐人清理地面，自己带人抬苏莞眉回去医治。“徐公公，”皇帝忽然叫道。“老奴在，”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你替朕好好补偿苏才人，她需要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便是。”“这个老奴知道。皇上不要太忧心。”他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关上了寝宫的门。
　　苏莞眉满身是伤地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床顶绣的鸾凤和鸣。“徐公公，那个格格，其实并没有死，对么？”徐公公给她搽药的手顿了一下，半晌才叹气道：“谁说她死了，她如今和怡亲王住在大理，估计儿女都该成群了吧。”“皇上明明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会让怡亲王带走她？”“这就说来话长了。”徐公公双眼失神地望向窗外，似是也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先帝英明神武，所生的几个儿子也个个才能出众。这若是在寻常百姓家，该是多大的荣耀啊，他们之中，有杰出的诗人，有大将军，有政治家，也有最出色的木雕大师，甚至还有武林高手和医圣。可是偏偏他们都生在了帝王家，这就是最大的不幸了。先帝对他们一般无二的喜爱，根本无法从中选出太子。太子之位迟迟未定，导致兄弟之间争夺日甚，最后引发了所谓的九龙夺嫡案。皇上的九位皇子几乎都在此案中被牵连，或贬或杀，被流放的夜受不了恶劣的环境死在了途中。只有四皇子御成了最后的赢家，最终荣登大宝。而十三皇子沂自幼丧母，由四皇子的生母纳兰氏抚养长大。他与四皇子便如同胞兄弟一般，他武艺高强，性子又直爽，被先帝戏称为拼命十三郎。可大家都知道，他一生只为四皇子而拼命，甚至在最后平定八皇子谋反时，他挺身而出为四皇子挡了致命的一箭，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能走，以致留下痼疾，受不了北方的寒冬，只能受封到大理去赡养。皇上待他，亦父亦兄，亦师亦友。他可以负尽天下人却独独不可以辜负自己的十三弟。所以当怡亲王带着他最心爱的女人跪在他面前时，皇上没有办法，只能放他们走，哪怕自己此后相思成狂，永受梦魇的折磨、、、、、、”

　　“徐公公，你这样说，”她偏过头冷冷地望着他，“是想告诉我，皇上也不过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么？只是，我若可怜他，谁又来可怜可怜我呢？”“这世上，谁也算不上真正的可怜人，端只看你失去的与你得到的，是不是一样多。”徐公公认真地道：“就像那位格格，她父王是当年的承德太子，因盛年夭殁，才让先帝继承了皇位。她当年在宫里受尽先帝宠爱，众位皇子更是为了她，直接引发了九龙夺嫡案。说是夺皇位，不如说是争夺她才更确切些。当年她与四皇子站在一起，谁不夸是一对璧人，十三皇子那是不过是跟在四皇子后面的一个小弟弟罢了，便是如今的王皇后，当年见了她都是要下跪行礼的。谁都以为不管是哪位皇子登基，她都是注定的皇后人选。可如今你看，她陪十三皇子屈居在大理蛮荒之地，比她出身不知差了多少倍的女人却成了一国之后，你说她又算不算可怜呢？”

　　苏莞眉转过身，背向他，不说话。徐公公叹了口气：“这都是命，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他起身离开。恰在这时叶芷若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了，苏莞眉没有转身幽幽叹道：“所以我命中注定就是容不得有奢望，一有奢望就要遭报应么？”她刹那间心如刀割，默默立下誓言，必定要助她姐姐，哪怕为此，粉身碎骨，她也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