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水莲确定这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她尖利的叫起来:“胡说八道,这房子是我未婚夫买的,这里面的装修是我一砖一瓦弄的,怎么成你的房子了!蒋岩什么时候跟你结的婚?我前些日子还在这住的,这些邻居都能作证!”虞水莲拉住了物业员工的胳膊:“大姐,帮我报警,抓这个骗子。”
邻居里那些好事的妇女也开始七嘴八舌的帮虞水莲说话,证明虞水莲确实是住在这里。
女子却不慌不忙,从容从包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本,摊开了举到虞水莲面前,来不及细看文字,但蒋岩和女子坐在红背景前头挨头的姿势水莲却认得,那是虞水莲梦寐以求的姿势,但此刻却被人抢了位置,照片上的钢印很明显,在蒋岩的衬衫上深深的烙印。
“我是骗子?这年头说自己是谁老婆得持证上岗,你有什么证据也拿出来看看?”
虞水莲的脑子嗡嗡乱响,嘴里犹自还在说着:“我前几天还住在这的。”她忽然又求救般的望着刚才还在帮她说话的邻居,可惜他们已经有些躲躲闪闪的回到了自家的门边。女子尤未罢休,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长驱直入进入内间,不多时便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大本,之后女子悠然的倚在门边:“虞水莲,你看明白了,这是房产证,上面写着蒋岩的名字,和我结婚证上的蒋岩是一个人。这是我们的家,这里没你什么事。”说完女子转身对物业经理嗔道:“你们的工作做得可够糊涂的,带着陌生人来,差点撬了我们家的房门。”物业经理说了两个对不起,然后随便找了个由头便溜了,女子对门外做了个驱赶的手势:“得了得了,各位邻居都散散吧,别都在我们门口围着,这叫什么事。”女子看也不看虞水莲一眼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几户邻居见状也急忙散去,经过虞水莲身边时都装作不在意的尽量不往她的脸上看,刚才最先声援水莲的妇女在关上自家房门之前,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和水莲说:“大妹子,我看你还是找你家那个男的再问问吧。”
水莲转过头去,对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按了电梯,电梯下来了,上面还有几个同楼的邻居正准备下楼遛弯,水莲忽然觉得很难堪,她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转身跑进了安全楼梯间,咚咚咚的向下跑去,惊起整整一栋楼忽明忽暗的灯光。
日期:2011-7-28 10:02:00
虞水莲找到了蒋岩,蒋岩却好像比虞水莲还要惊讶,他瞪大了外眼角下垂的眼睛,大义凌然的说:“水莲,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已经很明确的对你暗示了,我们不可能生活在一起,是你装糊涂,非要抓住不放,现在搞到这个地步。”
水莲只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女的结的婚。”
蒋岩咬了半日嘴唇,所答非所问:“她是我来这里之前老家就给说好的对象,论起来认识她还在认识你之前。”
虞水莲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流出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这么说,我居然还当了一回小三儿,姓蒋的,你可真抬举我。”
蒋岩在虞水莲的笑声中显得很尴尬,他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行了行了,有话好好说,别又哭又闹的在这丢人。”
虞水莲却满不在乎的又笑了一阵,才渐渐收住了笑容,平静的说:“其实你何必这么干,我知道你要跟我分,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想想怎么办,你何必不光明磊落一点,弄个好聚好散,免得像如今这样,显得你是负心汉。”
蒋岩嘲笑般的瞪了虞水莲一眼:“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没有暗示过你,你哪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暗示?”虞水莲摇了摇头:“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暗示便要离开,那我也太天真了,你为什么不明确的说你绝对不可能和我在一起,难道你说分手,我还死赖着不放手?就算不想放,但我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也许是被虞水莲推心置腹的平和触动了,也许是想赶快息事宁人,蒋岩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终于说:“算我对不起你,好吧。过段时间我把你留下的东西给你送回去。”
虞水莲站起来,边走边头也不回的说:“没关系,人被狗咬了,难道还能去回咬狗不成么。不用麻烦了,所有的东西你就都扔了吧。”
放狠话,也许是弱者最后的自我安慰。
……
日期:2011-7-28 10:03:00
虞贵武对虞水莲搬回家来视若无睹,他几乎是没有表情的看着虞水莲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房间,虞贵武的这种态度反而让虞水莲轻松愉悦,容易面对。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虞水莲半夜被人叫到了医院,虞贵武死了,突发脑淤血歪在马路上,很突然,没能救过来。虞水莲甚至不知道虞贵武是什么时候走出的家门,在医院等待的民警告诉虞水莲,虞贵武用装满粪汤的塑料袋砸遍了蒋岩的大门,大门上贴着的簇新红喜字也被他用刀子划了个稀烂,虞水莲知道天亮之后就是蒋岩的婚礼,虞贵武是赶去送“贺礼”的。“礼”送到了,也许太兴奋,酒精侵蚀的脑血管已经太脆弱了,禁不起太过起伏的情绪,虞贵武的一生,终于也算是用轰轰烈烈作为结尾。
……
日期:2011-7-28 13:29:00
安葬虞贵武之前,虞水莲还是给虞水仙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自动转成了留言,水莲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了一通,毕竟也应该知会水仙一声,这也是自己的本分,做了便心安了。
当时虞水莲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衰到了极点,烦恼和磨难几乎已经成为了常伴身边的伙伴,也正因为此,她的悲哀竟然显得不那么的凄凉,终究也算一点安慰。但虞水莲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她随后的人生中,每当回想起曾经这些所谓的烦恼和磨难,才发现它们不过是一道例汤,更足料的餐点还在等待稍后奉上。
……
其实虞水莲根本没想过虞水仙会回来,站在虞水仙的位置上想一想,虞贵武的死讯又怎么会比甄素芬的死讯值得重视?但水仙却真的回来了,在某一个平常的午后,敲开了虞水莲也是她自己家的房门,客客气气的,提着一个木箱。
虞水莲打开门,水仙先是对她笑了笑,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叫了一声:“水莲。”又是一笑,那笑容映衬的水莲的家更加陈旧而破败。
水仙在屋中慢慢的踱步,水莲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她不敢自作主张的让座倒水,家中所有的物品仿佛都会亵渎了她,水莲甚至想在屋内流动的空气中撒上一些浮动的玫瑰花瓣,用以装点满屋的颓然,似乎才能配得上眼前的这个美人。十几年未见,水仙的面貌似乎未曾大改,却又好上了无数个级别,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真正的美人大体都是如此,在青春开始逐渐逝去的时期都能迸发出新一轮的涅槃。
水仙招呼水莲一起打开了她带来的木板箱,穿着棉睡衣的水莲不免有些行动笨拙,搬开箱盖的时候用了点蛮力,木板上崩下的碎木渣口一下子刮毛了水仙雪白的羊绒披肩。水仙只是把披肩随意的摘下来往一旁的沙发上一甩,说句:“瞧我,进门还啰啰嗦嗦穿这一大堆。”然后把手伸进木箱,扒开四周垫着的软垫,依次抱出两个黄底缠枝莲图案的瓷罐。水仙把罐子放在桌上,便随意的问了一句:“后事办完了?”
水莲怔了一怔,点了下头,水仙不肯叫声“爸”,水莲终究觉得有点刺心,水仙却不在意,又问:“埋了么?”
水莲摇头:“还没买墓地,骨灰盒寄存着呢。”
水仙点头:“那妈的那个呢?”
“也在一起寄存着。”
水仙便吁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瓷罐:“看看,好东西!我留着没什么用处,给老两口放骨灰吧。”顿了一顿,拍了拍水莲的肩膀:“这几天咱们一块去买墓地,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帮你办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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