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6-16　07:32:28

　　我被她的凄婉打动了，也深觉惘然，就半晌都无语；然而我当从伤感的情绪中醒过神，便立刻懂得了不能让她如此哀婉，我应该安慰她才是。于是，我暗暗骂着自己，赶紧冲她道：“你别这样，好吗？你应该懂我的这颗心，我要你做我的妻，一起到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是一时冲动，是我心底的愿望……你没必要向我道谦啊，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要是和我说这话，就显得生疏了，你和我应该心心相印，你说对吗？”我停顿了一刹，再说道：“今天这话就到此打住，以后也别再提了，好吗？……本来高高兴兴的，让你这么一弄，搞得跟开追悼会一样。”

　　她听了我前头的话，已是泪花都浮上了眼眶，可又听到我后面的谑语，关于“追悼会”的，忍不住又含了泪花笑了。可她却不听我的，并不肯就此打住，还是继续着这个话题，又道：“我当然和你心心相印了，我不过是因为方芊怀孕，就有点触动，随口说说。好吧，以后我不说这样的话了……可是，你父母亲愿意吗？他们会不会反对呢？……噢，我还没问你呢，你和他们说过我吗？”
　　我瞧她恢复了由衷的笑容，也笑了：“我早就给我爹妈讲了，说我在这边找了个女朋友，比我大几岁，人长得标致，心肠好，又能干；但我没说你有癫痫病，只是说你不能生育……开头我妈不同意，还两次打电话过来，表示坚决反对――好在她打电话都是在我上班的时候，你没听着，不过就是让你听着了，也无所谓，你又听不懂我们无锡话――我爸倒是挺开通的，说应该尊重我的想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父母干涉子女婚事的！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我打心底里愿意，就由我。他为了劝我妈同意，可费尽了口舌；又怕我因为我妈的反对灰心丧气，钻牛角尖，每回我妈打来电话后，他赶紧也打来电话，安慰我，叫我不要灰心，说他会做通我妈的思想工作的。他不光自己给我妈说，还让我哥和我姐也都来帮我说话，这样就显得人多势众，说出来的话，份量也当然重了。他说现在的年轻人好多都不想要小孩，还专门有个名词，叫丁克一族，说我可能就有这想法，却故意说不能生育；而且，老大已经生了个儿子，要说传宗接代吧，有这么个孙子，慕家也就有后了，不会在我和我哥这一代上断了香火；老二恰巧又生了个姑娘，再有这么个外孙女，一男一女，还不够吗？反正一次又一次地劝说，最终让我妈同意了。我又把你的照片发到了我哥的电子邮箱里――那是我给你照的最美的一张――他打开以后，叫我爹妈都一起来看。我妈看了你的照片高兴得不得了，后来又打来电话，叫我过年的时候把你带回去，和她（他）们见见面。”

　　她认真地听着，待我讲完，才开口道：“听得我心里一紧一松的……那你为啥不告诉我？害得我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的，想来想去，都觉得你父母肯定会反对，他们倒底上了些年纪，老脑筋，倒也可以理解――我又有病，又不能给你生小孩，还结过一次婚……。”
　　她话还没讲完，我立马截住她道：“看看看，你又来了！你怎么这样啊？！……你要是再说这些没着没落的话，我不理你了。”我真有点生气了。
　　她却被我的着恼逗得“卟哧”一声笑了：“噫，你这小孩岁数不大，脾气倒挺大的。真生气了？让我看看，你生气起来是个啥样子。”说着，她用两手捧住我的脸，细细端详着，又道：“噢，是这种样子，不可怕嘛。我还以为你生起气来象发怒的老虎，会咬人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却发怒不得，就只是把她的手从我脸上拿了下来。当我的两只手握着她的双手时，我忽地念头一闪，顿时来了劲儿，便假扮成老虎的凶样，龇牙咧嘴的，将她扑倒在沙发上，更俯下头去，轻轻咬住她的脖颈，一边喉咙里还发出低沉的吼叫。她刚开始被我猛地扑倒，又瞧我探头下来，要咬她，着实吓了一跳，不禁尖叫起来；待明白我是和她闹着玩呢，并且我轻轻咬住她的脖颈倒让她感觉痒痒，又忍不住“格格格”地笑了，嘴里面则慌忙告饶道：“你是老虎，一只可怕的大老虎，一生气真会咬人的……我怕你了，你饶了我吧。”

　　听她这么告饶，我才放开了她，自己先坐直了，再将她也拉起来，然后得意地道：“以后不许惹我，再要是惹我生气，我咬死你。断汝喉，饮汝血，最后食汝肉――汝肉，卤肉――对了，最好把你做成卤肉，吃起来比较香。”说着，我也笑了。
　　两个人笑了一阵子，她又道：“你要是早些告诉我，我就和你一块儿回去过年了。新媳妇见公婆，晚一天见，不如早一天见。”
　　我道：“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这话？还是你自个儿现编的？……我一直没给你说，是因为我心里也不踏实，老觉着会发生什么变故，就不敢肯定我们最终真能够在一起。我隐隐约约总有点害怕，也不知道怕什么？就想着，等咱俩把婚事定下来了，再告诉你。”
　　她的脸色又变得凝重了，是否我的恐惧也触及了她内心深处的担忧呢？其实不用捅破了，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令她心神不宁的另一层原因，正是对那个北方汉子的牵挂。
　　我在等她说话，但她并不发一语，始终缄默着。我瞥了她一眼，略略思忖了一会儿，就反过来问她：“你给你爸妈讲了我们的事没有？”
　　她这才开口答道：“我也没有，我只给我姐悄悄说了――我连离婚的事也瞒着他们――我也怕要是告诉了我爸妈，到时候你父母如果反对，我们的事不就泡了汤了，完了我给他们咋交待呢？我们姊妹三个，我爸妈最掂记的就是我了。我姐、我妹她们都挺好的，身体健康，家庭和睦，又不愁钱，整天乐呵呵的；就我，让他们二老操碎了心，我不能再让他们为我操心了。要是我和你的事最后不成，我就只给他们说我离婚了，省得他们一喜一悲的。我一想起他们那么操心我，心里就难受。”

　　她的话好辛酸，使我半晌都不知道该讲什么。沉郁久了，我才奋力打破这压抑，又开口道：“现在都明朗了，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这事了……这样吧，明天我给我爸妈打电话拜年的时候，你也说几句，给他们拜个年，让他们听听你的声音――见不着面，听听他们未来儿媳妇的声音也好。”
　　我的话又似一阵和煦的风，瞬间已吹落了她脸上的凝重，使得刚刚还陷在伤感中的她，变得轻松了，就也喜孜孜地道：“明天晚上，不，就下午，咱们一块儿到我家去，给他们二老一个惊喜。你也正好在我们家过年，你还没在北方过过年吧？”
　　我先回答她后面的问题：“我这是头一次在这边过年。”尔后，再回答她前面的话：“那就明天下午去你家，我也正好去给他们二老拜个年。”
　　我们又欢愉起来，连不久前的疲惫也都消去了，我看她的脸色，那苍白已变作红润，愈发有了光泽。而我也因为亢奋便毫无睡意，想了想，就向她提议道：“要不咱们再看一部片子？”
　　她笑盈盈地回答：“好。”接着又问我：“看啥片子？”
　　我道：“看《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吧。”说着，我已起身走到电脑前，先关掉了千千静听，再用“暴风影音”搜索到慕氏电影院，打开这部影片，点击播放后，又回到沙发上，和她一道观赏起来。
　　这是一部在诙谐幽默的氛围里，讲述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的片子，我曾看过的，她好象也看过；然而在这样的夜晚，我们也刚刚订了婚，再来观赏这部以婚礼为主线的电影，当然会有一番和往常不同的滋味。所以，我们都静静地看着，从始至终，也没讲几句话，除了其间上厕所，或给杯子里添水，就一直看到片子结束，待荧屏上打出了“谢谢观赏”的字幕，两个人才恢复了交谈。
　　我被片中屡屡出现的结婚场面触动了，但是以调侃的口吻对她道：“干脆咱们也到教堂去，举行个基督教式的婚礼吧？先唱赞美诗，然后神父就在我俩信誓旦旦的互相承诺后，以上帝之名，宣布我们结为夫妻――那多庄重，又有气派――你看怎么样？”
　　她一听就笑了：“去你的，胡说啥呢！你是基督徒吗？我也不是呵，不至于为了举行个教会婚礼，咱们俩还都得加入基督教吧？”她顿了一顿，又道：“而且，这可不是什么临时抱佛脚，这可是在欺骗上帝，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的信仰，恐怕在天之父也不会保佑我们的――还是免了吧。”她虽然明知道我是开玩笑，却很认真地否决了。
　　她的认真态度，使我也不禁肃然，考虑了一会儿，才又道：“我们五•一举行婚礼，怎么样？”
　　她不笑了，也考虑了一会儿，尔后俨然道：“好吧，那就定在五•一……不对，那是个单日，结婚应该成双成对的，定到五月二号吧。”
　　我一想，也是的，怎么会选单日呢，便咐和她道：“你说得对，不能在单日，那就五月二号。到时候、到时候……。”我又想到了办酒席的事，考虑到我的父母在南方，要是在这边办的话，就得叫他们都过来；而要是到无锡去办，那又得让她父母过去，这可得听听她的意见了。于是，我在犹豫了片刻后，又问她：“你说是在这边办喜酒呢，还是到我们那边去办？”
　　她被我问得怔住了，思忖了很久，方回答道：“我也拿不定主意，你说呢？……你决定吧，我听你的。”可她大约看我一副踌躇的样子，懂得我也为难，无法马上作出决定，就又道：“要不我们都再考虑考虑？这么匆匆忙忙决定了，说不定以后还得改，那就麻烦了。”
　　我点头道：“行，咱们都再考虑考虑，把各方面都想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