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7-17 21:58:00
“夏姑娘,”李楚岑轻轻叹了一声,“你出去看看孟真走远了没有,她应该知道一些的。”
“孟真?刚才头上带青巾的那个?”夏谙慈恍悟。
“是她!”
“我出去看看!”
夏谙慈急步追出,桑卫兰觉得不对,想起身拉住她,想想又坐下了,有刘则轩在外接应,料想出不了什么事。
上海的夜晚倦懒、寂静而慵长。夏谙慈匆匆的步声已远,又仿佛就在耳边。因为太过安静,时光似乎也已静止。李楚岑看似在发呆,六神无主的样子。桑卫兰知道,他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体贴地并不做声,从柜橱里找出茶来,暗绿色,僵硬的,卷缩成团的碧螺春。茶具亦有,光洁细腻的白瓷,仿明代青花云龙纹样。在沸水的冲击下,那茶沉了又浮,浮了又沉,挣扎激烈,如是几次,方才浸满了水分,舒展了躯体,臣服了命远,悠悠下沉,直至碗底。
李楚岑恰在此时,悠然开口,“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嗓音喑哑,短而平淡的一句话,却费尽他半生的气力。
桑卫兰却一时无语。人生就是这样。苦寻三十年岁月,跋涉八千里山河,万水千山,岁月蹉跎,方至终点,却迟迟不敢揭开那最后的帷幕。
他终于开口,“你为什么要把夏谙慈支开?这件事和她有关?”
李楚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夏姑娘是无辜的,我不想让她难过。”
桑卫兰心中猛然一沉!他心中曾有过这样的猜想,这也是他迟迟不敢碰触东方惨案的原因,查来查去,竟查到了自己心爱人的身上。这东方惨案,竟是丨硫丨酸烈焰,不用直扑到身上,即使擦到些皮毛,也是非死即伤。
2012-7-17 22:00:00
“十六年前,夏姑娘才五、六岁的小囡而已,当然不会是她做的。她母亲死得又早,是她父亲夏疆吧?”
夏谙慈的父亲夏疆夏部长,生性暴烈,铁腕铜拳,不太得人心。又是位高权重,财力雄厚,十六年前与东方家庭往来密切。有条件制造东方惨案。如果李楚岑指证他,桑卫兰也不会感到意外。
李楚岑痛苦地闭上眼睛,慢慢点了点头,“就算是吧?”
“什么‘就算’?”李楚岑含混的回答,让他不满。
李楚岑正要开口,猛见窗外人影一晃,白衣长发,像是夏谙慈,便不再说话。桑卫兰也伸头去瞧,只见夏谙慈已转过月门,“你走路就不能出点声吗?”
夏谙慈走路一贯如此,“桑庐”的人都说她是猫。
“不作亏心事,还怕人听?”夏谙慈反唇相讥。
“你找到孟真了?”
夏谙慈摇头,“她为什么急着走?不想见人吗?”
李楚岑却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好,走了好。”
“她到底是什么人?”夏谙慈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李楚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转向夏谙慈,郑重地道:“夏姑娘,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他面色凝重,目光却又有些惴惴,有所期待,又生怕被拒绝,夏谙慈笑道:“老先生说吧,只要我力所能及。”
李楚岑突然直起身来,正对着夏谙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大躬,夏谙慈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回了一个礼,“您老要折我的寿不成?”
李楚岑又作了一个揖,叹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非夏姑娘做不可,还请夏姑娘不要推辞!”
2012-7-17 22:01:00
夏谙慈忍不住笑道:“老先生,您说一句话,非得喘三口气吗?到底有什么事,您直说好了。”
李楚岑失神地望着她,极力寻找当年的回忆。依稀二十年前,日丽风暖,杏娇桃艳,竹杖青马,年少春衫。不过眨眼之间,稚齿童颜,已是亭亭玉立。而当年的青丝红颜呢,是否已幡然老妪?前世今生,白发红颜,岁月的蒙太奇不停地在眼前切换,李楚岑忍不住滴下泪来。
“姑娘,”李楚岑缓缓地道,“等我死后,请将我葬在十里村外的杏花陂上。”
杏花陂?那是上海南郊的一片无主荒坡,春季杏花开时或可一看,李楚岑为何选中那里?
夏谙慈不解,回头望了桑卫兰一眼,桑卫兰对她眨了下眼,方才起身笑道:“先生这话从何说起?先生不过是中寿之年,怎么无端提起这不详之语?”
李楚岑直起身来,深深地作了一个大揖,“老身此生别无所愿。夏姑娘,你就答应我吧!”
桑卫兰见他意志坚决,便对夏谙慈笑道:“既然李老先生这样说,你就答应他吧!”
夏谙慈见说,只得点了点头,心中不免疑惑:为何李楚岑不过五十岁上下,却已虑到身后之事,非要葬在杏花陂?最奇怪的是,非要自己操办不可?
桑卫兰笑问道:“李先生,那杏花陂风景虽好,到底是荒郊野郊,你为何对那里情有独衷呢?”
李楚岑怆然一笑,“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吧?”他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向夏谙慈望去。夏谙慈顿时查觉,抬眼望向他,目光机警犀利,逼得他不敢正视,低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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