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锁魂(敬老院里的人和事)》
第19节

作者: 可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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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个就在那窄窄的病床边贴着老田坐下,老徐愁苦满面,想抽烟,被小康制止了,小康眼皮有点打架,看样子是瞌睡来了,我对小康和老徐说:“今晚上看来只有我们三人轮流经管老田了,等会我来跟老田的亲戚联系,让他们明天来人经管,小康要是困了先找个地方躺一下,等会来换我和老徐。”

  小康应了一声,出去在楼道上的长塑料椅上躺下了。
  老徐守在老田争边,死瞪白眼的盯着吊瓶里的药液,洁白的床单,冷冷的萤光灯,针头、吊瓶,不断闪烁的仪表屏,这里或许是人生命中最后一个驿站。
  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顺着那根透明的胶管往下坠,老徐看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翻开手机电话薄查找到老田所在村的村长电话号码,拨通后将老田的情况向村长说了一遍,请他赶紧联系通知老田的亲戚到县医院来。
  一切安排好后我就静静的坐在老田身边,要不是心电图监测仪表上的指针还在微弱的起伏,我简直以为老田早已经死了。
  想到死,我的情绪就烦燥和不安起来,禁不住的联系起最近发生的几件事,只觉得这一夜长极了。
  天亮的时候老田的弟弟带着老田侄儿、侄女赶来了,老田弟弟提了一包豆奶粉和一袋水果,他们进了急诊室,我上前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后,让小康去把主治的张主任请来,老田的兄弟爬到老田的耳边哽咽道:“哥,哥你醒醒,兄弟看你来了。”

  老田没有丝毫反应,老田兄弟再往屋四周一瞅,看见病床周围摆放的各种仪器,氧气罐、呼吸机,吊瓶、心脏、血压监测器,情绪更加紧张而悲伤起来。
  “哥呀,你这一辈子咋命就这么苦呢?老婆娃子让人拐跑了,孤单大半辈子,进了敬老院,都指望你能享两天清福,咋这么快就得了这样的瞎瞎病。”老田的兄弟伏在老田身上抽泣道。
  这时候小康把张主任请来了,张主任进了屋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老田兄弟脸上,平静的问道:“你就是病人的亲属?”
  日期:2011-7-16 18:08:00
  这时候小康把张主任请来了,张主任进了屋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老田兄弟脸上,平静的问道:“你就是病人的亲属?”

  “嗯!我是他兄弟。”老田兄弟答。
  “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张主任说着从墙上的印像夹里抽出两张CT照片,指着照片的对老田兄弟道:“病人是突发脑溢血,目前这两块血块已阻碍压迫了病人的神经,经过我们的紧张抢救,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以后生活是不能自理了,你们要按排专人悉心照顾。”
  “我哥以后下不了床了么?”老田兄弟问。
  “不但下不了床,以后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通俗一点说就是植物人。”张主任答道。
  老田原本哭丧的脸拉的更长了,目光挪在了老田脸上,一声不吭,样子颓废极了。

  张主任走上病床前,又对老田检查了一番,叹了口气出去了。
  老徐望着蔫不塌塌的老田兄弟道:“大兄弟,你哥我们就交给你了。昨晚上一夜,端屎倒尿的把人都折腾日塌了(陕南方言:累坏了。)
  老田兄弟一听急了,起身抓住我的手道:“朱院长,我哥瞎好是咱敬老院的院民,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死有所葬这是国家的五保政策,我家庭情况你可能不知道,日子都过烂包了(陕南方言:过不下去了。)两个娃子都在上高中,老婆常年是个药罐子,一大家人全指望我在外头做小工过日子,我都是国家救急扶贫的对像咋能再负担的起这样拖累。”

  刚才张主任的一番话也听得我心头发凉,老田今后成了植物人这该咋办?敬老院刚成立,以前没有这样的先例,如果请个专人护理,一个月没有三、四千恐怕是请不到人的,目前县上还没有安排专项护理经费。但老徐说要老田兄弟来照顾老田,如果人家不愿意咱们也不能丢下老田不管,思来想去我握住老田兄弟的手长叹道:“你哥现在病成这个样子,我们敬老院肯定不会摞下不管的,但咱们敬老院刚成立,经费、人手都缺的很,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抽点时间……”

  我的话还说完老田兄弟就挣脱我的手道:“朱院长你说的对,让我回家安排一下。”老田兄弟边说边拉了儿子、女娃急匆匆的出门走了。
  “哎、哎、哎”老徐望着几个人的背影“哎”了数声,人家也没回头。
  看着老田兄弟走远了,我和小康对望一眼也无可奈何。
  “朱哥,这往后日子长了可咋办呀?”小康愁眉不展的问道。
  “甭急,我再给常乡长汇报下,听听领导的指示。”

  我给常乡长挂了电话,常乡长说:“经费他来向上级有关部门打报告争取,目前的困难先想办法克服,没有护理人员,暂时可从院里五保老人中选几个身体条件好的组成个护理组。”
  听了常乡长的安排,我赶紧回到敬老院挑选护理人员,护理组定下四个人,小康和老丁一组,老徐和刘老蔫一组,刘老蔫是主动请求加入的,他说上次跟老田为争吃一块蒸肉闹翻了脸,现在老田病成这样心中着实过意不去,想去陪老田几天,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刘老蔫的一翻话让人听了很感动,我不得不同意他的请求。
  日期:2011-7-16 23:53:00
  老田住进县医院不觉间过了一个礼拜,每天从医院传回来的消息都是老田病情稳定和进院时差不多,没啥变化,但当我再次看到老田的时候我却彻底的震惊了。
  我陪常乡长到医院看老田的时候,刘老蔫正啃着苹果,老徐剥着香蕉,二人坐在一堆边吃东西边谝,那些香蕉苹果,都是来探望老田的人带来的。

  老田明显瘦了许多,两个眼窝子深陷下去,脸两边的颧骨暴起,嘴唇一圈胡子都长得盖住了嘴唇,进院时那红光满面心宽体胖福态相荡然无存,整个人简直变了形。
  老田鼻子依旧插着氧气管,胳膊上扎着吊瓶,老田脚底的床栏头挂着一个尿袋,一根细管子一头连接着尿袋一头钻进被子,我接开老田身上被子一看,一股腐臭窜出来,原来老田早被剥得赤裸裸的一丝不挂,屁股、大腿两侧已生满了暗红的褥疮,那根细细的塑料导管顺着老田的两腿间一直插在老田的“命根子”上。
  我想责问刘老蔫和老徐,但碍于常乡长在一旁不好发作,常乡长并不记得老田的样子,他或许以为老田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或许他只把此行当作工作中的一次“做秀”,他眼光在老田的病床上平静的瞟了两眼,然后就是很热情的和刘老蔫、老徐以及在场的医护人员握手,说些“同志们辛苦了!”以及“不管花多少钱,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们一定要把老田治好。”等高调的官话。

  病房的空气很污浊,我甚至嗅到了一种腐朽、死亡的气息。
  常乡长完成了他的一套程序后上车走了,我独自返回到张主任办公室询问了一番老田的病情,听了张主任一番介绍后我心事重重的回到了病房。
  我打电话把小康、老丁招集来,我打算开个护理小组紧急工作会。
  人到齐了。我,小康、老徐、刘老蔫、老丁在老田床边坐好。
  “你们四个咋护理的?人都拖成啥了?我问过张主任了,张主任说老田可以吃点‘流食’你们咋从来不喂他吃?”我生气的对他们四个人责问道。
  四人个个低头默不作声。

  “小康,你说。”我对小康道。
  “院长,咱们这都是搞奉献呢,拿得是喝粥的钱,干得是买命的活,这一天两天人能顶得住,日子长了谁受得了。”小康吃丨炸丨药似的冲我道。
  进院两个月来还没见小康发火,我不由一愣,稍稍歇了歇我对小康道。“咱们既然干了这个工作也就甭怨天忧人,你有啥困难就说出来,咱们开会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么?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朱哥,乡上不是说要给老田请特护的么,今个常乡长来看来老田咋又不提了。”小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道。
  我也答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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