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9-05　21:46:36

　　三十.劳改队承包给劳改犯
　　 
　　为了顺应历史潮流，遵循“发展就是硬道理”的一贯思想，搞活经济，加大改革开放的步伐。四中队车间决定承包给一个涌城籍的劳改犯。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决定，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正确与否。只知道一个劳改犯将要替代老流氓，为我们中队的“领导”。 这也许应验了“不管白猫黑猫，会捉老鼠就是好猫”的理论。
　　这个人年纪看起来三十出头，一米七八十，还算魁梧，浓眉毛，四方脸，有点当领导的架势。唯一感到败笔之处是和我一样也穿着囚服，光头欲留长发，又没到这个长度，给人一种不轮不类的感觉。此人在五大队改造，入监时间也不到一年，属于严管控制期内，据说是个十七八年刑期的大刑犯。第一天只是大队领导陪着他在车间内转了一圈，大概是看一下设备和这里犯人的技术状况。过了二三天还是大队领导陪着他，不同的是又多了二男三女穿便服的五个人 ，这五个人衣着仪表雍容华贵，看起来有点身价。他们还是在车间转了一圈，估计是承包者的家人或亲友，反正很明显，是他承包四中队的后台。今天来看厂房和设备，估计是承包基数的恰谈。

　　二三天后，我们四中队特殊的新领导走马上阵。也就是说一个穿着囚服的新型资本家超脱了法律的审判、高墙和铁窗的捆绑，在劳改队横空出世。这位资本家不需要投资、征地、造厂房、购设备，也不需要招慕员工。有现成的厂房和全套的设备，穿着制服和囚服的四百多名员工也是现成的。这些设备和人员都归他调配和使用，没有福利，没有劳保，不需要缴税，连工资都不要支付，一年只需上缴给监狱二百万元。如果是一个四百多人的现成企业，按每月每人最低标准八百元工资计算，单发工资一年至少也要三百八十多万。只要有业务进来是一桩只赚不赔的买卖（本来自身的业务已经饱满）。这有点象社会上价值千万的国营企业，几万块钱转资给个人一样，中间的奥妙其实不宣而昭。从中也可看出这个新老板的背景和来头并非常人所能估量

日期：2011-09-05　21:49:25

　　第一天上班他只带了一个师傅，因为现有的加工业务不是他的，本身就有两个师傅在厂房内。这单生意是运动装，只有一个星期的量。由于不是新老板的货，他没怎么指手划脚，偶尔反剪着手在车间狂一圈，老流氓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地介绍着设备和人员的状况。他毫无表情地听着，从鼻吼里发出“嗯、嗯” 的声音。尽管新老枚板一副志高气昂的架势，老流氓还是点头哈腰地跟在后面，活龙活现地象个孙子。

　　新老板的出现犯人们最关心的是以后会不会没完没了地加班，拳头、皮鞭是不是还会雨点般地下来。虽然上面早有规定：节假日给予休息，平常也不准超时劳动。
　　第一天新老板还穿着囚服上阵，第二天他来得很迟，囚服已改成了“金利来”T恤衫，衣服一换显得更加神气。和昨天一样没有推出什么新措施，只是和他带来的女师傅在调情聊天。
　　当他看到一个队长叼着烟在车间内游走，他走过去从队长嘴上一把拔下烟用脚狠狠地踩灭，板着脸指着队长的鼻子大声说：“车间内禁止吸烟，作为队长这点自律性也没有，你想放火烧掉车间是不是！”
　　队长被他训责得傻傻地站在那里二分钟都反应不过来。
　　在干活的劳改犯看到后都暗暗喝彩，平时这批队长对犯人狠尔横尔，好象阿爹训孙子，今天新老板总算代我们出了口气。
　　新老板上阵第二天，就这么一桩小事，使大家感受到，原来犯人也可对队长吹胡子瞪眼，也可指着鼻子骂。全中队四百多个犯人个个扬眉吐气。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接下来是做新老板的羽绒服。他从老家调来了四个师傅，由于是他的货，要求自然很严，他召集全车间犯人开了个会，宣布每天只干十小时，大热天中午午睡一小时。但是干活时必须集中精力认真操作，做不好他有权处分你，做好了他会给予奖励。虽然他对处分和奖励没说出个所以然，单凭劳动时间的调整和中午一小时的休息这本身就是很大的奖励。话音刚落就引来了热烈的掌声。当然干活也认真多了。

日期：2011-09-05　21:51:38

　　由于没有做羽绒服的专用设备，天热车间内更热，电扇一吹羽毛满天飞杨，关掉电扇在空气中飘动的还是满目羽绒，没有风，只要空气在流动它就会随着舞动。吊扇虽然挂得很高，平时跟本感受不到风，关了电扇更热，绒毛粘在赤着膊的犯人身上相当难受，呼吸时绒毛就拼命地钻进鼻腔和嘴巴，只好戴上口罩。很多边远地区来的犯人从来没戴过口罩，本来如此闷热的车间，鼻子嘴巴被一块纱布罩住很难受，口罩不戴，鼻腔和喉咙更加难受。

　　我跟着倒霉，本来扫通道很方便，可有可无地撂几下扫帚就行。可是今天满天飞杨的羽毛掉下来整个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扫帚过去还没碰到就已扬起，我不停地扫，它不停地逃，好象顽皮的小孩在跟我捉迷藏，真正能扫到畚箕里只有一点点。弄得我满头大汗，戴着口罩的嘴里也都是绒毛。
　　这样蛮干浪费很大，而且飘走的都是上等羽绒，干了半天也出不了货。不到中午就被叫停。老板皱着眉头召集了几个涌城籍犯人商量对策。
　　讨论时总调度张井兴提出：“我们跟人民政府势不两立，虽然这批人对生产技术都是一巧不通的外行，但是解决生产问题还是让老流氓列席会议比较好。”
　　老板采纳了张井兴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