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姑娘!切不可再往前走了,这北河水险的很,水下全是力道猛的暗流,你这样腿细无力的女子,一不留神就会被水冲走!”船公忽然朝我喊,虽然他不愿渡我过河,却也不能见我涉险。
“我说船公,你就撑你的船吧!咱马队的人都不拦她,你怕什么?!”芋头脆声道。
此时,我用手指在水里划着圈,面对着连峰逶迤的远山,口中念念有词,忽然风息全无。
“酡……酡娘……你们方才叫她酡娘?!醮崖村的酡……娘?”船公瞪大双眼,这才回过神来。
“是呀,我的傻船哥诶!你以为她是谁?!十里八村你还曾见过这样的女子?!”梗爷在船上坐定,掏出旱烟来,往烟锅里摁实了烟草。
“啊!那,那她这是要?!”船公与小工们都惊了,顾不得撑船,全来看着我。
“你们就等着见识吧,保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梗爷抽起烟来。
“呀,她人呢?!怎么说话间就不见了!”船公用力揉着双眼。
“在水里,哥,快看!水里那条红绸子!往前面去了!”小工们大喊着,在船上追跑着看。
等船公从船头跑到船尾,我已经在对岸了,正湿淋淋的从水中出来,像是河里长起的一株红草,又像是一匹红布被人从水中提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的山,最清楚北河这一面的景色要比对岸好,且越行越佳,山林明亮顺眼,能慰人愁。
“酡娘娘!酡娘娘你饶了我们,我们昨天都还是个臭种地的,下炕只认得嚼谷,万万想不到第一回撑船就遇上您啊,您可千万甭恼我们!”船才将一半儿马队渡过河,船公便带着小工们朝我奔来,磕头如捣蒜。
“说什么呐,我恼你们又怎样,何况我都把这事儿忘了。”我用前褂片兜了一堆杏子,正觉得方才摘杏时无忧无虑,煞是有趣,面上便流露出欣喜。
“酡娘娘,我听说过您,真听说过!您要有一星半点的恼我们,等你们走了,北河水还不把我们吞了!”船公脸色苦的很。
“没那回事。就说老启头,我何曾恼过他呢?他不也说去就去了。你们起来吧,我兄弟们还在对岸等着,早些渡他们过来,咱就支了你们钱,马队也能早些上路。”我说着话,从兜里抓了一把杏子递给船工中年纪最小的孩子,他比芋头年纪都要小,长相极其文雅。“拿着吃吧。你叫啥呀?”
“回酡娘娘,我叫沈流冬。”孩子接过杏,一板一眼的答我。
“呀,好周正的名字……”听他话,反而是我楞住了,农家孩子鲜有大名,连跟着大蛮萨的芋头也只有个浑名,这孩子是怎么的?
“他爹原本是从藻堡流落出来的文人,在咱村里以画吉祥符谋生,前不久他爹被藻堡的兵队抓回去了,孩子没吃的,家里又没地可种,他便跟着来撑船。”船公代他答道。
此时梗爷牵马走来了,听他这番话,不禁感叹:“诶……这藻堡的孽何时才能消啊。”
我也摇了摇头,无言以对,伸手抚了抚孩子汗湿的脸。
“酡娘娘,您会去藻堡吗?”孩子忽然问我,“要路过藻堡也行,求您捎上我,我要去救我爹。”
“就凭你?!切。”芋头骑在马上,他已经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见我待沈流冬的眼色很善,便有些看不过眼。“你还不够守门兵的鬼头刀剁上一阵呢!就你还想救出你爹?!”
沈流冬抬眼看了看芋头,神态极是坚定,不卑不亢地答道:“哪怕救不出来!我能和我爹死在一块儿也好!”
不知芋头为何要与他执拗,非得灭了沈流冬的倔劲,芋头便说出一番狠话来:“你爹怕早就是个丧彘奴了,你去也就是再当一个小丧彘奴!”
这时我冷眼看了看芋头,他忙噤声不语,我将一兜杏子全过到他怀里,一拍他的马,让他去分给别的兄弟。
待他走开了,我再问流冬,“你爹叫什么?”
“沈毓!”流冬答的很大声,仿佛这是他全部的骄傲。
“我会去藻堡,但我不能带上你。酡娘问你,要是你爹真的成了丧彘奴,酡娘将他买回来,你敢不敢要?!”
“我敢!那是我爹,哪怕只剩一副骨架子,我也敢要!”沈流冬用力答着,像是用大声来掩盖自己的恐惧与悲痛,但他还是哭了。
“孩子啊,你一定见过丧彘奴,人要成了丧彘,就是活在人世间的恶鬼,嗜血、贪活肉、力大无穷,非得用生铁镣锁铐着,用铁嚼头勒着嘴,才能使它们不伤人。你爹要成了那样就六亲不认了,留在身边便是留下一个魔怪,有天他要能吃你,他可绝不会眨眼!”梗爷道。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这样劝他,这些天他不提还以为他明白了,怎么这会个又讲!”船公扬手拍了沈流冬一下。
“这孩子的娘呢?”梗爷问船公。
“早些个听沈先生说是死了,就他爷俩来的村子。”
我苦笑,决心不听了,便差走他们,“梗爷,让他们去渡那一半马队吧。”
“知道了,酡娘。你们都从地上起来吧,赶紧干
日期:2009-8-11 12:14:00
“早些个听沈先生说是死了,就他爷俩来的村子。”
我苦笑,决心不听了,便差走他们,“梗爷,让他们去渡那一半马队吧。”
“知道了,酡娘。你们都从地上起来吧,赶紧干活去!”梗爷便催促他们。
“酡娘娘您真不恨我们?!”船公忙追问一声。
“酡娘说不恨就真不恨,你当酡娘是刁钻小人不成?!”梗爷扯他袖子,催他走。
“酡娘娘……”沈流冬忽然喊了一声,在地上重重叩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抹干了眼泪,目光灼灼的看我。
“你去吧,我应你的事我记住了。若我能活着回来,便一定将你爹带回来,哪怕丧彘也带。”我说。
嗯!孩子点点头,跟着船公走了。
待他们在北河上又来去了一遭,将另半个马队渡过来,沈流冬又再次朝我跑来,追在我的马后。
“酡娘娘,这给你!”他一边跑,一边高举着一样东西,“船公说,向大能神许愿,要是没有供奉没有香火就是不诚,许的愿就不灵验。酡娘娘,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链子,玉坠上有我爹刻的符,给您!”
垩鹰一猫腰,从后面跑上来,一下接过链子,随即策马追上我,将链子递到我手中。
“咱真要去藻堡?”垩鹰问我。
“轻些,别让那倔孩子听见。”梗爷忙嘘他。
“真去藻堡。”我道。
“啥?!还真去?!”梗爷反倒惊了,“这要绕多远的路?!从藻堡再到昶黎城得耽搁多久?!若是那人已经成了丧彘奴,带着上路岂不是平添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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