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不知道游荡了多久。期间肚子饿得受不了,就顺便一人吃了一个生苞米。
没有加热的工具,我们只能吃生的。我一直认为生苞米并不难吃,尤其是我们袋子里这种刚刚熟又没熟透的苞米,一咬一股水,虽然有点涩,但是对于饥饿的我们来说,已然是非常美味了。
吃完苞米,我们发现了新大陆。
火车站对面不远,是一个长途汽车站。平日里我卖鸡蛋的时候,由于过于紧张,都没有怎么注意周围的建筑物,居然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汽车站。直觉告诉我,我们应该进去看看,或许有希望能解决我们的住宿问题。
当我们走进汽车站,依然很失望。汽车站跟火车站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停着两辆大型的面包车,也有一些人进进出出,不像火车站那样冷清。虽然时近傍晚,已经没什么人在这里坐车了,但是汽车站的票房工作人员还没下班。我们走了一下午,也累了,就坐在票房旁边的长凳上休息。刘海望坐着,我躺在他的腿上,很嚣张。那个年代人们还是很保守的,谈恋爱拉手都会羞涩,何况躺在男友腿上。但我实在是累了,顾不上那么多。
刘海望从贴身的兜里掏出那张介绍信,塞给我。
你拿着吧,放在你兜里。我总感觉我这个人心比较粗,怕丢了,我们就彻底没有地方去了。这个介绍信你拿着,需要的时候咱们拿出来用。
这个时候,我才第一次仔细地阅读了一下介绍信上的内容。
大致的意思是,介绍我校学生刘海望等一人,到贵院校学习无产阶级文化大**经验,请接洽。上面的落款是空的。刘海望说,这个到时候我们自己填。去哪所学校,就填哪所就行了。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介绍信的内容,突然坐了起来。
刘海望!你让你大舅在介绍信上写一个人,那我呢?到时候我怎么办,你吃饱了我饿着!
刘海望也很着急地解释,我怎么能跟我大舅说带你去呢?到时候我们去食堂什么的,不管什么饭菜,我们一人一半就行了,我是男孩吃得多,多打一些你不就有了!
我想了想,只能这样了,但是心里依然有隐隐的不安。
回想一下,也许就是因为他给了我这封介绍信,才导致了第二天的不测。这是一个非常唯心主义的想法,但是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宁可不要把那封介绍信放到我的口袋里。
还没有到秋天,天还不短。汽车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晚上7点多了,车站里的人走得空空如也,售票员也准备下班回家了。路过长椅时,售票员顺便吆喝了一句,下班了啊!没车了别等了。
我们一动不动。
售票员折回来,奇怪地看着我们。这个售票员比火车站修铁轨的工人看起来和气多了,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梳着当时流行的刘胡兰的发型,显得很精神。
你们怎么不走呢,没有车了,早点回家吧。
阿姨,我们没地方去。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对着售票员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回事?阿姨问。
阿姨,我们是过来串联的红小兵,从赵村过来的,打算去北京,可是没有赶上火车,回家又太晚了,实在没地方去了,想在椅子上将就一晚上。阿姨我们绝对不捣乱,到了明天早晨,到了火车发车时间,我们就走了。行吗阿姨?帮帮忙吧。
赵村到镇子步行至少三个小时,是离镇子最远的一个村。刘海望机灵地撒了一个谎。
唉。阿姨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孩子,怎么不把时间看好了呀。这样吧,你们跟我过来。
阿姨从黑皮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把票房的门打开。
看你们也不像坏孩子,今晚上你俩就睡票房吧,但是没有床,只有一个大沙发,你俩将就一下。明天一早我来开门,你们记得赶紧走,我这可是违反规定的。
别动票房里的东西。就睡觉就可以了。
阿姨走出两步,又回来特地叮嘱我们。你俩可也别干啥啊!把我这里搞乱了,我可对你俩不客气。
阿姨放心,我俩不脱衣服睡,就眯一宿就行了。刘海望赶紧说。
肯定是阿姨看见我俩刚才的亲密动作,生怕我俩在夜里做出苟且之事,把她的票房弄脏了。
阿姨走后,刘海望马上不老实起来,自己窝到沙发里,把我抱在腿上,边亲着我的头发边说,媳妇,我们这次肯定一路顺风,你看,第一天就遇到那么多贵人。小面包和大沙发就是铁证啊!
日期:2013-07-14 13:06:18
二十九、晚餐
夜色降临了,我们惊喜地在票房的木桌下面找到了两个暖水壶和一个军用水壶。暖水壶里还有大半壶开水。对于很久没有吃到热东西的我们来说,这真是天降大运了。我们拿出两个地瓜和一个苞米,把苞米掰成两截,分别泡在两个壶盖里。壶盖比较小,我们泡了两次,地瓜和苞米才热乎一点。吃着热的生苞米和生地瓜,嘴里感觉涩了一些的时候,就喝开水。
这是两天来最最好吃的一顿晚餐了。
吃完,我们把暖水壶放回原处。
饱暖思淫欲,虽然售票员阿姨再三强调不要在她的票房里做什么坏事,但是我们还是没有控制住年青的欲望,快速地在沙发上做了一次极快的爱。事毕,刘海望不好意思地笑笑,吃得太少体力不行啊。
夜就这样深下去了。明天就要出发了,可想象中的兴奋一点也没有,只是感觉很疲惫,头也很疼。说话也懒得说,困意袭来,由于条件有限,连平躺都躺不下来。所以这完全算不上睡觉,就这样闭着眼养神。
迷迷糊糊地,一睁眼,天亮起来了。我捅醒刘海望,我俩以极快地速度收拾了一下票房 使它跟我们刚来的时候一个样。售票员还没来,我灵机一动,从桌下把军用水壶又拿在手里,把剩下的一点开水灌到军用水壶里,把军用水壶的盖子拧紧,塞到我们的小包裹里。
刘海望惊讶地看着我做完这件事,问我,能行吗?
不能行也得行,要不然,我们路上喝什么,不是会渴死的!
生存是人类的第一需要,虽然我们嘴上说着极高的道德理论,但是实际上,偷水壶的时候我并没有一丝的羞耻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在扎上包裹之前,我还顺手把桌上的一盒火柴顺在了里面。
当售票员阿姨来给我们开门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得笔直,包裹背在我的身上,准备出发了。我们简单地向阿姨道了谢,一溜烟地跑出汽车站,生怕被阿姨发现我们偷拿了她的东西。
我们再一次来到火车站,发现比昨天热闹多了。站台上的钟指着七点半,已经有一群男男女女或背着大包,或提着行李,在站台上候车了。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和我们一样的人,十几个红小兵。他们比我们年纪好像大一些,在站台的最前方,都拿着自己的包裹,有的蹲着,有的站着,有的在站台上散步。领头的好像是老师,正坐在大包上啃着手里的馒头。
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的胳膊上都戴着红袖章,上面写着繁体的“红卫兵”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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