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8-04 18:41:25
七十八、电车
买完饼干,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这片平房的居民区生活气息很浓厚,一间一间的灰色屋子,路边种着许多梧桐路。已经是初夏了,但在大片大片的阴凉中偶尔夹杂着一阵风,并不很热。我在路边坐下,女儿在一边吃饼干。
这个时候街上的人不少,嘈杂的声音让我没办法静下心来。居民区临街的地方就有一个公交车站,站台上很多等车的乘客,时不时地有大辫子电车慢慢地进站。有一个大爷戴着红袖章,举着小红旗义务维持秩序,让大家排队上车。我久久地望着这个大爷,心里想的却和大爷无关,甚至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从背子村出来,一下子觉得时间特别漫长,和小时候从家里出逃的感觉一样,自由也许永远意味着空虚。
如果这时在家里,也许要给崔报国和崔姨准备晚饭了吧。
崔姨也许真的会给女儿带点心的,不知道会不会比动物饼干要好。
如果崔姨发现我和女儿不在家,会去哪里找我呢。
想到这里,我忽然站起身来。如果崔姨发现我出走了,一定会大肆寻找,而韶韶的男人知道我来了城里。是的,如果骑车,来到城里应该只需要一个多小时,那么我现在根本就不安全。
女儿在我旁边,无忧无虑的样子,饼干她已经吃饱了,拿着一块小马的饼干,只是在嘴里舔着玩。见我猛地站起身,她可能吓了一跳,把饼干扔到地上。
我心疼地捡起饼干,抹了抹饼干上面的尘土,自己放在嘴里吃了。
饼干甜甜的,但是有点潮了,不怎么脆。不过这也是美味了,我曾经吃过一次村里供销社卖的点心,根本咬不动,得用舌头慢慢润着,润软了才能嚼得动。
我把包袱背在身上,抱起女儿向马路对面走过去。
大爷,去汽车站怎么走。
去哪里的汽车站呀。大爷问。
长途的。我说。
可远了呢,在城北。哎,哎,就是这辆电车到汽车站,终点下车就是了!大爷指着马上进站的一辆蓝色的电车说道。快上去吧。
我急得忘了跟大爷道谢,抱着女儿就上了电车。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我扶着一根栏杆站着买票。售票员和电车一样,梳着两条大辫子。售票员的座位比普通乘客高很多,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售票袋,很神气的样子。
到终点。去汽车站。我轻轻地对她说。
有月票吗?
没。
五分。
我拿出一角钱给她,她以极麻利的速度找了五分钱硬币给我,同时用绑在售票袋上的铅笔在票本上划了一下,撕下一张票给我。随着嗡的一声颤音,电车启动了。路边梧桐树的影子洒进车厢里来,随着电车前进的速度,忽明忽暗。
到城北的这段距离,似乎走了好久。期间电车的辫子掉了两次,售票员气喘吁吁地跑下车去抓住绳子让辫子复位,甩辫子的同时,她自己头上的辫子也甩来甩去的。我真羡慕她,在城里能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和收入。看起来她跟我年纪差不多大,面色红润,我想她的家庭一定很幸福吧。我的身上还穿着那个破褂子,我想等到脏了的时候再换包袱里的。售票员的位置上有个铁架子,我把女儿放在上面坐。这样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很近了。虽然我不太注重仪表,但是站在女售票员面前,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卑感。
日期:2013-08-04 20:01:22
七十九、大丰
我扶着女儿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车驶进了终点站。它缓缓地停下来,和很多辆一模一样的电车并排站在一起。售票员捅了捅我,同志,终点了。
我醒过来,摇晃了一下脑袋。请问,汽车站怎么走哇。
那不就是吗?售票员不耐烦的样子,指了指南边。我看过去,果然有一个汽车站。我连忙走下电车,往汽车站走去。我不知道这里离新街口有多远,是不是安全地带,所以还是快走为妙。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汽车站比我们那个小镇的火车站都不知道要大多少倍。跟火车站一样,汽车站最上方也写着标语“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车站是个二层小楼,旁边的平房上面挂着牌子写着“售票处”,窗口前排了能有十多个人。
我向售票处走去,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这会儿天有点阴,不知道是黑天了,还是快下雨了。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端着水杯戴着手表,夹着一个棕色皮包的老同志。我笑了一下,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叔,问一下,现在是几点了?
老同志转过头,和蔼地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三点半了。你去哪里啊。
呵呵,呵呵。我对着老同志傻笑着,我怎么知道要去哪呢。叔,你去哪啊。
我去大丰,远着哩。
排队买票的人越来越少,不一会儿,就到我了。售票窗口前放着一个天蓝色的小喇叭,喇叭口冲外。
这位同志,您去哪?虽然用的是敬语,但是明显听得出来售票员的不耐烦。
大丰。我脱口而出。
二块六。售票员说。我吃了一惊,这么贵呢?我没掏钱,问售票员。
一公里一角钱,你自己算算大丰多远啊?快一点,车要开了,不买的话赶紧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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