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人群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急得跳脚，往咖啡馆跑了几步，走到门前就开始迟疑。我知道，只要我开了门，那么我所作的一切都可能前功尽弃，吴魏东可能会视我做眼中肉丁，老戴可能破口大骂我坏他好事，那些可能会到手订单，很有可能永远也到不了手。就在我为进不进去而揪心的时候，我看到卢丽丽闯出人群，往我这边疾走，吴魏东跟在后面，哈着腰，像是在求饶。我下意识地躲了起来，那会的卢丽丽表情淡定坦然，她越走越远，不一会就再也看不见了。

　　去机场路上，我坐在车里一直后悔当时没有开门进去，后悔没有去追卢丽丽，后悔把她约到那里。我有点痛苦地不能自拔，正恍惚着电话响了，拿来一看是居然是卢丽丽，赶紧接起。她说，我看到你了。可你又不在了，你在哪？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我鼻子一酸，忍着说，我去机场，快到八一桥了。她说，你在八一桥等我。
　　半个月前的周六，我站在八一桥上看赣江，等不到那个才华惊世的王勃，看不到那个流泪的滕王阁，却等到和看到了一个伤心欲绝，流着眼泪的女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一遍遍地问，你还好吧，你还好吧。卢丽丽挤出一点笑，说还好。她拿出一支钢笔递给我，说，你每次到我们这边签合同、谈工作，总是不带笔，每次都要红着脸跟人借笔。我送你一支。我的脸一下子臊得通红，不住地说，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卢丽丽往我手硬塞，然后转身走了。我跑过去追她，扯着她的胳膊，让她等等。她停了下来，轻轻拿开我的手，说，李小冬，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快赶飞机吧，我也要走了，你不要拦着我。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听起来却有种拒人千里的决绝坚定。我放开手，任由她渐行渐远。这时，我才发现我错了。昆德拉说，生活是一颗长满了可能的树。是的，长满了可能，可是我却为了得到眼前的那些可能，有可能失去了那些对我来说更美好的可能。

　　日期：2011-10-30　23:10:04
　　第十四章 NO.1
　　我给设计院的阎老头打电话，约他晚上出来吃饭。老头遮遮掩掩，一会说没时间，一会说身体不舒服，声音又冷又硬，跟个债主似的，搞得我心情紧张，手心直出汗。我有些气短，默默挂了电话，心下惆怅，想要是老戴在就好了。晚上计划请设计院的两位老专家出老坐坐的，老戴早上去吉安了，给我发了条短信，让我一定把他们招待好。我去定了餐厅，还准备了四斤信阳毛尖，花了将近五千块钱，现在一看见它们就肉疼。中午的时候亲自登门拜访，两个家伙好像吃错了药，门都不让我进，见到我就唬着老脸往外赶。我大为头疼，寻思了半天，这事还得阎老头出面，领导安排吃完，那就不是人情，而是成了任务，想不来都不成。乐不乐意我管不着，到时喝几两酒，每人再塞两斤好茶，感情好、够意思，就是块石头，我也能给他榨出点水来。可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阎老头居然这么不上道，连个面子都不给。

　　这几天一直在求爷爷告奶奶，送个礼都得低三下四，不然还送不出去。如其说是邀请用户出来吃饭，不如说是跪求用户出来吃饭。跪也跪了，求也求了，来不来他们还要看心情。特别是阎老头，前些日子还对我有意见，骂我势利，说那么长时间了，也不到他那走走。今天约他，他又装蒜推辞。我满心惆怅，在宾馆里挠了半天脑袋，越想越气苦。这都干的什么事，左右不讨好，对他热情一点吧，他骂你骚，离他远一点吧，又嫌你性冷淡。一会想当**，一会又要立牌坊，也太他妈难搞了。我满心惆怅，在宾馆里挠了半天脑袋，越想越气苦。可饭是要请的，酒是要喝的，工作是不能不做的，后来一咬牙，还是决定再去设计院跑一趟。

　　过去一趟空着手会显得难看，但是带什么东西过去，倒要好好掂量。烟酒之类的他不稀罕，直接送钱的话，少了拿不出手，多了又太扎眼，再说了，我舍得给，他还不一定有胆子拿。此人有个臭毛病，没事喜欢光顾夜总会和桑拿会所，最爱双飞。老戴临走时，给了我一张碧水蓝天桑拿会所的贵宾卡，送给他肯定合适。里面大概还有三四千块的样子，应该够他飞一阵子了。

　　我把卡揣着，打车去了设计院。阎老头见到我时候，脸上平静地很，估计早就想到我要来了。我上前哈腰问好，他斜了我一眼，问我过来有什么事。我跟他打哈哈，说阎总您太见外了，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他哼了一声，让我少来套近乎，还恶狠狠地说忙，马上要去开会。我赶紧把那张贵宾卡掏了出来，双手奉上，说老戴要我送给你的。阎老头拿在手里翻来倒去看，表情顿时善良了许多，一脸二百五，假惺惺地问里面有多少钱，说要贴现还给我。谈到钱的事，我就可以放肆了，看到桌子上有包中华，便大咧咧地拿了一支，说咱们都这么熟了，不谈钱会死啊？多伤感情。老头一脸放荡，暧昧地看了我两眼，说那个桑拿会所他没去过，不知道服务怎么样。我故意逗他，说放心，那里女师傅盘子亮，服务好，关键够开放，就是个太监，到了那也能重振雄风。反正就一句话，做男人真他妈的好。老色狼哈哈大笑，大脸红扑扑的，像个硕大的番茄。

　　我感觉时候差不多了，就把吃饭的事提了出来。阎老头这下挺爽快，说行，你小李这么够意思，我也不能太埋汰了。我心里有了底，便说最好把王工还有肖教授他们二老一起叫过来，大家人多也热闹。他有模有样地看了我两眼，咧嘴笑了一下，开玩笑似的说，几个又老又臭的男人有什么好热闹的，你还请了谁？倩倩晚上来不来？我一头雾水，问他哪个倩倩？他忽地一阵羞涩，烧包一样地说，就是上回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啊。我恍然大悟，嘿嘿一笑，说一个出来卖的小姐，请她做什么。阎老头的脸立马唬了下来，瞪着眼说，你不是也是卖的吗？怎么，还看不起人家？这话臊得我脸上发热，心里恨炸了他，手不住地哆嗦，连忙警告自己忍住忍住。我长吐一口气，使劲压抑自己的怒火，缓缓抬起头来，努力朝阎老头笑。

　　日期：2011-10-31　22:54:19
　　第十四章 NO.2
　　今年七月中旬，从中远实业那争取到了一个八十多万的项目。签技术协议时，对方提了几项更改，难度大到夸张，很有无理取闹的嫌疑。我们卖的又不是变形金刚，全部满足他们的要求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个项目是由阎老头他们单位规划设计的，无奈之下便求到他头上。我本着破财消灾的原则，带着阎老头吃喝玩乐，折腾了大半夜。搞完他还没尽兴，揽着我的肩膀，向我打听时下年轻人最流行什么。他把我问楞了，做为一个眼看要三十的土包子，我哪里会了解潮人的动向。而且现在的孩子看上去让人费解，男的越娘越帅，女的越怪越美，不鼓腮帮子都拍不成照。浑身是G点，一碰就高丨潮丨，说他两句，他能喷你一身。酒吧里嗑药，宾馆里滥交，为了一个游戏道具敢认爹喊娘，乱攀亲戚，哪怕对方是头猪，都能搞点血缘关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