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方,张天神父母发现自己学的本事在这里大有市场,就没怎么安心打工,搞起了算命、看风水、做法事这一套。无奈他俩没什么真本事,学艺学的不精,一直没什么大起色。不过,他俩对招摇撞骗一套很有天赋,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倒真的把毛大师的行当“发扬光大”起来。很快,张天神父母就靠装神弄鬼招摇撞骗“赚了大钱”,混得人摸狗样的。张天神母亲怀孕后回来过一段时间,在老家起了一栋二层洋房,羡煞了旁人。毛大师对他们的做法很不以为然,连他们从南方给他带的稀罕礼物都不收,直接不认他们两个徒弟。
张天神父母在老家住到张天神出生,等到张天神断奶后就又回南方发财去了。张天神就由他外婆带着,他爷爷奶奶外公当时已经去世,父母每半年回来住几天又走。
说到这里我总算有些明白,张天神为什么说到自己父母时用的词都是“装神弄鬼”“招摇撞骗”“人摸狗样”一类的词,原来他从小就和父母见的少,没感情,对他们有怨恨。不过也不应该这么说自己的父母啊,毕竟是自己的亲爹妈。可听张天神继续说下去,我这才是明白为什么。
张天神到了六岁时,他父母的“事业”撞到墙上了。在一次骗了一位港商二十万港币后,被人发觉报了警,当时判的还挺重。人就是这样,你得意的时候别人表面恭维羡慕,暗地里恨不得你早死。张天神的命运在那时发生了转折,周围的人不管大人小孩看见他都叫他“诈骗犯的儿子”,从此张天神心里就有了一块永远抹不去的阴影。
张天神的外婆身体本来就不好,受这事一刺激没过几个月就到下面找他外公去了,张天神就成了孤儿。糟糕的是,他们家没什么亲戚,有几个远亲还在外省,日子过得也不好,不可能收养他。看到这情况,毛大师坐不住了。张天神父母怎么说跟他也是师徒一场,平时自己做好事多的去了,况且毛大师一生未娶孤独得很,看见小张天神可怜的小摸样就生了恻隐之心。从此以后,张天神就由毛大师抚养长大。
张天神成年后,他父母刑满释放后回来过几天。看到张天神成年了,认为不需要他们再操什么心就出去打工。牢狱生活没让他们悔改,依旧干着招摇撞骗的老本行,公丨安丨局也是进进出出像走城门一样,以至于到现在张天神不认他们。
听张天神讲到这里,我不禁感慨起来,想不到他的成长经历是这么的......
日期:2011-11-5 21:31:00
说到悲伤处,我有点尴尬起来。本来只是想打听一下八卦新闻之类的,没想到触到了张天神的伤心处。我平常是个嘻嘻哈哈的人,最听不得负面的事,于是赶忙岔开话题。我问:“那你师父不是空学了一身本事从没派上过用场?”张天神说:“那倒不是,我师父是个热心人,以前还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救过一些人的。”我一听有故事,一下来了兴趣,连忙刨根问底起来。
张天神生活的那个小县城名义上是个县城,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山深处的小镇,一点工业化的痕迹都没有,县里的人主要还是种田为生。况且张天神他们住的地方在县城边缘,根本就是农村地区。 农业学大寨时期,全国到处都在开荒造田,他们那也不例外。
学大寨就是把山上的树全部砍光,然后把山地垒砌成梯田。毛大师心想,这样做尽倒绝(把事做绝不留后路)要伤天和的哟。树都砍光了,山上的动物哪里安家?以后砍柴做饭怎么办?前一个问题没人关心,那时还没有动物保护意识。后一个问题好解决,当地曾经有个地质勘探队发现过一个没多大开采价值的煤矿,不过供应那个小县城还是没问题的。
这样,当地就组织了四队人马,一队砍树开荒,一队垒砌梯田,一队挖煤矿,一队负责后勤。当时毛大师快80了,就安排他在山上砍树那一队的伙房打杂。因为准备要大干一场,所以就把所有弄饭的家伙都带上了山。在伙房旁边起了一个磨房,里面有个人推的大石磨,主要是用来磨苞谷的。
有一天,伙房里就毛大师和那个负责磨苞谷的人,其他人下山运粮食去了。毛大师正在伙房洗野菜,就见磨苞谷的人大呼小叫的跑进来,嘴里大呼“有鬼!有鬼!”毛大师奇怪,大白天闹什么鬼?于是就呵斥那人:“瞎喊啥子!想挨批斗啊?”毛大师从小跟老神汉学过文化,不仅识文断字,对古代文化也很精通,连当地中学校长都很佩服他的学识,在当地人心中还是有一定威信的。毛大师这一呵斥,那人安静下来,对他说了刚才碰到的事。
原来,那人上完厕所后准备去磨房继续磨苞谷。走到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哄哄的大石磨在转动。进去一看,又没人。他以为听错了,也没管它,继续磨苞谷。磨着磨着,磨好的苞谷够了,他转身准备拿个大簸箕装包谷面。一转身,磨又哄哄的自己转了起来,回头一看,磨又停了。这回他确信不是听错了,自己就在磨旁边,再怎么都不回听错。这下把他吓着了,于是就大呼小叫起来。自古民以食为天,尤其是在农村更是如此。所以在农村地区,凡是有什么事被安排做饭的人绝不会安排那些不靠谱的人。听他说完,毛大师相信不是乱说,就和那人一起出去看。走到磨房,里面到处都有一层灰。最后,毛大师在大石磨的把手上看见一个手印,像是几个月大的小孩子的手。看了一会,毛大师心里有底了,对那人说:“没事,估计是他们挖煤的那一队在洞子里放炮,我们听不到声音但是震动传了过来把磨震地转的。”那人听了心下稍安,和毛大师一起把包谷面抬到伙房,两人一起准备做饭。
后来人都回来了,磨再也没有自己响过。那时为了赶时间,晚上人都是住在山上的。到了晚上大家都睡了,毛大师一人爬起来偷偷走到磨房里去。到了磨跟前,毛大师从衣服荷包抓出一把包谷面,又拿出砍树那一队里的一个好心人送给他的一只没舍得吃的鸟蛋。他首先把包谷面洒在磨跟前的地上拢成一堆,然后把鸟蛋戳破一个洞放在那堆包谷面上头。做完后,毛大师就在原地跳起了祭舞,嘴里轻唱祭歌。大概有一炷香时间,毛大师的仪式完了,嘴里接着说了一句:“莫怪莫怪,不是他的错,世道如此啊世道如此啊!”这时再看,那一把洒在磨跟前的包谷面不见了,鸟蛋也只剩下一个空壳。收拾完痕迹后,毛大师就回去睡了,第二天起来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原来,这是“山鬼”在作祟。“山鬼”在古代很多文献或者文学作品里都有描述,有人说“山鬼”是山里的动物修炼成精,有人说“山鬼”是死人的孤魂野鬼所变。在巴楚地区,“山鬼”指的是大山的灵气幻化出来的山神,也有指三峡两岸的猿猴。
不管这个“山鬼”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它不满人们毁林造田破坏了它的家园,所以出来作祟。他缠上了谁,谁就要大病一场或者倒大霉。毛大师看出是“山鬼”作祟,就通过跳祭舞唱祭歌与它沟通,向它贡献了一点祭品,指出破坏它的家园不是那个磨苞谷的人的错,请它原谅,那“山鬼”吃了祭品就表示不会再缠着他了。
我听到这,故意问张天神:“你虽说比我大歌一两岁,但学大寨时好像你爹妈都还是小孩儿吧?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张天神回道:“废话!肯定是我师父说给我听的撒!”我说:“你确定你师父说话没得"水分"?”
日期:2011-11-6 0: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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