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笑笑,秦文便道:“不止如此,今日我跟着大人走了大半日,虽也看出些线索,大多仍不明白。我知道大人所获定然更多,不知能否指教?”
姜公道:“稍安勿躁,且将证物再细看一遍。”便拿出几个大大小小的包,依次摆在案上,看着秦文道:“公怀被我派去搜检墙外,修义你一直随我左右,可还记得我等今日共获了几样证物?”
秦文想了想,道:“先是申宁将军派人送了跪奴灯台给我们。”姜公便打开左边首位的那个布包,里面正是那把铜制跪奴灯台。
秦文又说道:“勘验老王遗体时,大人曾用银针从老王鼻孔中刮下些许粉末;又在湖苑东屋床上找到一把罗绢圆扇;又于西屋地上捡到一片玉兰花瓣;又于问申将军等府兵时,得到数片巨磷---秦文这边说着,姜公那边便将相应的包裹打开,将证物一一摆好。秦文说完,见到案上所摆诸物,道:“正是这些了。”
“还有两件,是归于一起的,将要离开王府时得知的,可曾想起?”
秦文甚是疑惑,看看刘绪,更是茫然,两人只好等着姜公说。
姜公笑笑,便道:“不急,先看这几件。”便指着那个跪奴灯台道:“此物是最清楚的凶器,凶犯用它将老王头骨击碎,又遗在现场。唯一的疑点,是还不知道是谁用的它。”
日期:2011-4-24 21:52:00
秦、刘二人点点头。姜公又指着帕上那枚玉兰花瓣,道:“此物最令我不解,几乎毫无头绪。甚至它是否是证物亦不能确定。我只是凭直觉所感,觉得它甚是可疑,便想以此为‘切入’。”
二人听了不解,只听姜公侃侃而言:“你俩需牢记,问案之道亦如医道,所谓望、闻、问、切:需多看现场、对相关人等亦需察颜观色;多听证言,不可得其只言片语便下结论;多问证人,就如此案,并非只问了去过湖苑之人便完,需知倘有幕后主谋,常是不亲去现场的。以上这些都是规程行为,有法可循,倒还罢了,只这‘切’字最难参悟,其意精髓,是要将现场以及所有证人、证言、证物所呈现出的叠交湮掩、杂乱无端之表象,舂扬筛择,抽丝剥茧,得其关键处研查下去。犹如庖丁解牛,依势趋力,牛虽庞大,亦可得其龙骨,顺而及其首,俗云切入要害是也。”
秦、刘二人听了这一番话,真如醍醐灌顶,暗恨不能早随姜太守,不然所学更多。秦文笑道:“可惜家弟不能在此,不然亦会受教无穷。”
姜公微微一笑,道:“来日方长。”
秦文又看了那花瓣一眼,道:“我知道大人曾教我等:但凡现场之物,无新旧、无贵贱、无净秽、无晦显、无流固、无巨细,皆有可能成为证物,关键看是否可疑、疑在何处。然而我等愚钝,实在想不出这一枚花瓣能有何可疑。”
姜公笑笑道:“那好,我便说几条关于它的可疑之事。不过,说之前先要弄明白一事:需知,湖苑曾在前天做过最后一次打扫---即是老王和张主事、庆平等去看新房的前一天。那会不会是打扫的杂役没扫干净或不甚带入的,又或者是随老王等人带入的?”
二人看看姜公,又看看那枚花瓣,忽然秦文道:“绝不可能!”
姜公眼睛一亮,问:“为何?”
“这花瓣是大人今日去现场时捡起的,那时看还觉饱有水分,似为泡水过度,有些腐烂了。如今过了大半天,再看便已干涩了。如今虽是初夏,太阳已经颇烈,倘若是彼时带入的,离大人发现时已近两昼夜,早便枯萎了。最多是昨日进入西屋的。”
姜公笑着赞道:“秦修义说得甚好。”接着又说:“为防万一,且将花瓣可能进入的时间再往前提,以张主事请老王去看新房算起,这是一旦确定,我便能说出有关这花瓣的几点可疑:一者,整个杏园中只有湖苑小院子里,靠东墙有颗玉兰树,但今日去时见上面已无开放之花,只有几个骨朵苞,那么这枚花瓣是何时进入现场的;二者,花瓣已经腐烂,似乎泡过水,掉到水中又如何能穿堂入室;三者,所有证人证言都说只曾到过湖苑东屋,而这花瓣却是于西屋捡到的---我知你俩想说甚么,下面我便要说明,即是四者,若是被风这样的自然之力吹去屋里的,更是不通,需知玉兰树对着东屋窗子,风要吹亦应吹入东屋方便。再有,风是徐徐之力,怎么可能周围地上不见花瓣吹落,却于西屋后窗处独见一片?”
秦文适才正想说一个“风”字,如今被姜公说了这一番话,顿叫他哑口无言。深知自己所学尚浅,如今唯有跟从这大人多多历练的份。
日期:2011-4-24 22:16:00
姜公见他不好意思,又故意说道:“有了适才所疑,我如今便与你一样想法---这花瓣必是被人由外带入的。”接着又说道:“如此便有两种可能,一是在无预谋之下,某人身上沾带花瓣,并去了西屋,将花瓣掉落。如今‘这种人’只可能是二吉之一,且带入时间是今日晨时她俩去伺起时。”
秦、刘二人忙问为何。姜公看着秦文道:“你只需想想所有证人证言便可得出结论---需知这等大案,倘若有事情做了却不说,便是有意隐瞒,这一点他们定然知晓。若是因甚事要去西屋,或是无意中去的,早便说了。我又怕有人虽去了却又忘记,每每于取证时都强调此事---
姜公看了二人一眼,又道:“只是我不会直接作‘你是否去过西屋’这样的问法。你等需牢记:询问有嫌疑者,切忌直接,要依据不同对象,审时度势,甚至声东击西,欲擒故纵---这倒颇似用兵之法。
比如张主事,去过湖苑两次,一是带老王去看新房时,曾说老王‘只在湖苑中厅匆匆看了几眼便想回去’,后来他又独自留在中厅整理画幅,弄完便急急走了。我便问他‘老王在中厅时,你是否紧随左右?你在屋中只是整理完画幅便急着出去了’他回答确定。如此便知,他要么真没去过西屋,要么便有欺瞒。”
秦文听了姜公这些解释,不由拍手叫好,道:“大人曾多次问去过湖苑的人‘是否同进同出’,想来亦含此意。”
姜公微微一笑,道:“不只如此,这一问还有他意,只是现今还无法确切说明。”
二人点头称是。姜公又道:“张主事第二次到湖苑,是事发之时。那时吉碧倒在东边屏风旁,众兵都在东屋里吵嚷,他进了房门后定然先去东屋看究竟,哪有放着老王遇害现场不去,先跑去西屋看空房子的?除非撒谎,否则他绝不会于此时‘善意’带入花瓣。如此便可知,张主事不是‘无预谋带入’花瓣者。”
姜公来回踱步,边走边说,听得二人如痴如醉。只听他又道:“阿逑说他一直未去湖苑,暂且一放。再说庆元,去湖苑都是跟随张主事,第一次亦是在中厅停留一会,便跟着老王走出。第二次是事发时他与张主事正好由涵门进府。他说他跟着张主事进屋,张主事便把吉碧交给他扶着,自己进去东屋看究竟。之后他便一直扶着吉碧,直至众人一起离开。如此他亦不是‘善意’带入花瓣者。”
日期:2011-4-25 9:50:00
秦文接着道:“庆彬、庆义等几个小奴只去过湖苑一次,即是随二吉在新婚之夜掺扶酒醉的老王去新房。依他所说,是‘众目睽睽’看着二吉与老王在中厅分开,事后他们又同出湖苑。如此,不但这几个小奴没去过西屋,亦能同时证明二吉这一次也没去西屋。”
姜公听了,点头微笑。秦文得此鼓励,又道:“申宁等职守府兵虽久在杏园,进去新房只一次,便是事发时被吉碧叫进去。据他等众人说,听了吉碧呼救时,便都冲进东屋,后来又与众人一起离开。他等于此过程中是互相‘监视’,谁也没法独自离开去西屋,亦都不是无预谋带入花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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