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谲》
第52节

作者: 蓟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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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公等众人跟着邓鄂到了乡间,便觉这里与县城相差甚远:许多乡民仍住草屋,田地又贫瘠。据邓鄂说,靠河的良田大多被祭司巫老占了。众人听了都甚恼怒。秦风忍不住道:“本朝高祖君临天下后,首要的便是打击土豪,还田于民,这才叫中原百姓安居富庶。没想到这越地土豪土霸倒不多,却又有许多‘巫鬼’侵吞田地,平时打着鬼神旗号妖言惑众,名利上却一点不耽误。哎,民风如此,冯县令仍能有如此政绩,真叫人佩服。若是我,定要强推汉风,再将那些巫老祭司都抓起来,推他们去河里找龙王求雨!”

  秦文瞪他一眼,道:“休要胡言乱语。”旁边邓鄂则笑起来。
  姜公道:“治世如治水,需因势利导,特别对于偏乡僻壤之民,切不可强硬。冯县令能对巫风如此容忍,定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边走边说,边查看旱情,不时向正在田间劳作的乡民询问,访查了多处,见乡民抗旱做得倒还充分。又问了几位乡民,得知这一阵县里常派官吏来督促抗旱,又派县兵、狱囚等帮助开渠。姜公便对冯伦办事能力更加赞赏。如今能做的似都做了,只差一场雨了!
  姜公此时虽然关心民生,却见官员办事认真,倒不甚担心,心中便又惦记起越王之案:这件案子如今已愈发重大,直接关系到皇储了。姜公来时路上便定下大计:趁朝中各方尚不知消息,都在空谈议立时,快速将此案查清,公布于众,将贼人名正典刑,以震慑投机之徒。即使此举得罪权贵,亦在所不惜。倘若此事办得不好,被奸佞扶了庸王继位,那遭秧的便是全天下黎民百姓了。所以姜公想来李楼村,并非只为示察旱情,此刻最想做的,反而是去一户农家访查。之前还怕冯县令若同来有不便,居然正碰上巫老集聚要见他,于姜公真是天助。

  姜公此时装作无意的往前面村子走去,快到村口时,便问邓鄂道:“前面村子可就是李楼村了?”邓鄂点头称是。姜公道:“且去看看乡民生活如何。”
  越王府中。
  守着绳子的府兵正打磕睡,忽觉绳子连抖几下,略一停,又抖几下。便想起适才那个州兵兄弟的交待,知道这是何将军要上来的信号,于是他也一样拽了几下绳子,示意下面知道了,接着便觉绳子绷紧。这府兵知道何将军正在上来,也帮忙用力拽他。谁知拽了一会,却是一个大油布包露出一角,再拽时,只见那油布包到处开缝,滴着黑水,外面沾满了许多大蚂蝗,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府兵心说下面那位何将军定是先将此物系上,叫上面的人拉上来,便又卯足了劲用力上拽。心想:那州兵兄弟说去出恭,叫我守着一会绳子,怎还不回来?却叫我在此受累。正想着,忽觉绳子一松,原来适才那油布包适才被卡住,此时已过了那卡,拽起来便不甚费力了。府兵又连拖带拽,才将油布包拉到平地上。
  那府兵凑近几步,只见布包口处有些松了。府兵看着那些蠕蠕而动的大水蛭,也不敢走近,心想:“那位何将军为何会在下面发现了此物,这又为何物?”忍不住好奇心起,这府兵便用刀戳那油布包,又将那松着的口处用刀拨开---此举却足以叫他后悔半生,只见一个黑乎乎沾满水蛭的圆物滚了出来,看一团黑发,正是一颗女子人头啊!

  日期:2011-5-14 12:19:00
  将乐县李楼村。  姜公等众人在村中走了一会,果见乡民生活艰难,只有几座宅屋略显阔气,一打听,正是本村巫老家,气得秦风又一阵咬牙切齿,连姜公亦面有不悦。姜公叫住一位老农问平常生活如何,那老儿道:“若是风调雨顺,尚能支持,不过多吃几顿饱饭;若是今年这等,唯有挨饿的份了。”
  姜公又问:“为何丰年只是吃顿饱饭而已?难道没有余粮么?”
  “余粮?不曾听过!只留下口粮种子,其余一些缴租纳税,又一些交给巫老祭天祭河之用。巫老说祭祀需用牲畜金箔,这些都得用米换,宁可人饿着,也不能叫神灵缺了供养。”老农说着便叹口气走了。
  姜公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满脸胀红,气得哼了一声,道:“若是如此,我倒赞成秦风所说了。巫风不除,百姓哪有好日子过!”
  秦风一听这话,又来了劲,道:“索性派兵将这些巫贼都抓了,挨个儿痛打,看神灵能否来救他们。”
  姜公长呼口气,道:“还是强行不得,需从长计议---咦,邓鄂,此村不是李王妃家么?她家人现在何处?” 姜公装作不经意间想起,问道。
  邓鄂微微一笑,那笑容颇叫人玩味,只听他回道:“此地正是李王妃老家。李王妃自愿应募祭蛇后,是我来给她家送慰问钱粮的,之后又来了几回,与她家人颇熟。只是她家人现已被软禁。大人要去看看么?”

  姜公看了邓鄂一眼,心说我不提他倒先请,笑道:“既然到了家门前,就去看看吧。”众人跟着邓鄂拐过几家院落,便见到一个土墙小院,院外围着几个县兵---定是李王妃家了。邓鄂上前几步,与看门的守卫说了几句,那守卫便招呼伙伴过来给姜公行礼。姜公忙叫免了。邓鄂便叫那守卫开门,那守卫面露难色,说冯县令曾交待,没他命令不得开门。邓鄂忍不住骂那守卫道:“连我你也不信么?”

  姜公见这样,忙止住邓鄂,对那守卫道:“本太守来视察旱情时,越王曾托付我,叫我来看李王妃家人一看。老王不过嫌李王妃不懂礼节,一时生气,治治她家人给她看看,并无加害之意。我进去片刻便出来。”旁边邓鄂听了这话,只觉好笑,忙低头忍住。
  那守卫听了,心想冯县令再厉害,也比太守低一级,大官来了,就先听大官的吧,便拿出钥匙开了院门。姜公对他笑了笑,便和众人走了进去。
  日期:2011-5-14 12:20:00
  刚进院子,便见一位年轻女子正来回忙碌,见了众人倒不胆怯,反而面带愠色,道:“你们来做甚么?”
  姜公见她年纪约二十上下,长相标志,便笑道:“你是李姑娘---李王妃的姐姐吧?”

  那女子有些奇怪,没好气的道:“是又如何?”这时屋中走出一位老者,看神情颇显老相,又觉体质颇差,见风欲倒一般,对女子说道:“既有客人,为何不请进屋,怎恁般不客气。”抬头又对姜公等行礼。
  这时邓鄂忙走上前,笑道:“老李,这几日病情可有好转?”又寒暄两句,便给他介绍姜公等人。那老者---定是李父了---见是太守大人来到,唬得连忙跪拜,被姜公扶住。姜公又问候几句,李父便请众人进屋。
  屋里狭小阴暗,连像样的椅凳都没有几个,李父请姜公坐了,秦文、秦风只好站着。姜公便问李父因何染病,旁边邓鄂道:“还不是前天突然来了县兵,先要抓人,后来冯县令又不忍他父女俩吃牢狱之苦,便叫将院子围了。老李这是又吓又急才得病。”
  姜公点点头,道:“李父莫急,我认识一位宫中太医,如今辞官回家。我回去请他来于你一看。”姜公这么一说,那年轻女子便对他不再如初时那般有敌意了。姜公转脸问她:“听说李王妃排行最小,这位姑娘是李王妃的第几个姐姐?芳名叫甚么?”
  年轻女子道:“我是老五,叫做李茹。”

  “那其她的姊妹呢?”
  “俱都不在了。我大姐早夭,二姐是饥年饿的,三姐两岁多时便被人偷抱走了,四姐溺水而死,我阿娘生了阿寄便死了,家里只剩阿爹和我姐妹俩。如今一个远嫁,两个被囚。真不知怎么得罪了官府,要这等对我们。”说着,李茹又恼起来。旁边李父忙瞪她一眼,又向姜公陪笑。
  姜公又笑笑,欲言又止,向秦文使个眼色,又斜瞟邓鄂一眼。秦文会意,便装作忽然想起似的,对邓鄂道:“老邓,适才我等路过那巫老住所,不及细看,我以为那些人所谓行巫祭祀,纯粹是唬人的。不如去他家里一坐,且看他等有何手段。倘若真是骗子,等大人回去,便定除巫风之计。”
  邓鄂听了,又如前般微微一笑,道:“我对那些巫老早也看不惯了,这些人是该整治一下。既如此,便叫大人在此稍候,我俩去去便回。”说着向姜公行个礼,带秦文走了。
  日期:2011-5-14 12: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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