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强？”林赛从睡梦中被人吵醒，既烦躁又惊讶，但他仍然保持了学者的礼貌。“周强博士曾经在基金会工作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他是一位古语言学专家，在古文献鉴定与整理上有着丰富的经验。不过，他研究的范围并不局限于此。从他在基金会的工作上来看，他的兴趣也在考古学领域有所发展，我记得他很关注小格朗利厄从东亚带回的岩画，认为有一场真实存在于远古的战争。对于这个问题的纷争很大，我没有同意他继续研究。此后，他的兴趣转向于基金会收藏的黄金面具资料，著有专门的札记，前年他突然辞职后，这一工作已经停止。”

　　“黄金面具？”冷不丁听到这个名词，杨博宁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是的，他的兴趣爱好有时过于偏激。关于诺亚方舟、所罗门宝藏、大洪水、古代魔鬼的传说、以及长生不老的问题，他有一种偏执的热情，但这种热情也让他在研究中迷失了方向，浪费了自己的天分。他确实是位天分极高的学者。”
　　“我非常同意您的意见，林赛博士。不过，我们现在面临一个小问题。我们联系不上周强博士，您看您有没有办法……”
　　“我记得几个月前曾有一个地中海黄金面具被送到卢浮宫，如果我是周强，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地中海黄金面具，放下电话，杨博宁陷入沉思。今天的收获很多，但大部分都不能写入例行报告。
　　日期：2011-2-19 15:23:00
　　17.7

　　康普蜷缩着坐在小图书室的黑暗中。一只燃烧的香，一点暗红的火光，在冥想的世界中，一边是深渊，一边是峭壁。无光的深渊里嚎叫着呼唤着他的回应，但他保持沉默。峭壁上碎石滑动，除此之外，寂静永存。
　　今日的冥想摇曳不定。他知道，是那个电话触动他的回忆。
　　电话是几个小时前打进，号码很陌生，但他有一个预感，一定是那人的电话。接通后，果然没有说话声，只有轻轻的呼吸声，很轻。
　　“我很好，不用担心。”他轻声地说，唯恐惊走了那人。
　　电话挂断，他怅然若失。
　　回到心爱的实验室，他拿出支票本，为“玛丽安•埃斯帕尔女性科学人基金会”开出了一张高达悲美元的捐款。这是每一年的例行工作，再过半个小时，管家钱伯斯先生就会下楼取走这张支票，寄往这个专门致力于鼓励女性投入科学研究的基金会。

　　开完支票后，他想起了周强。有些后悔，不该让周强拿到“方舟”的照片，虽然已经劝过了周强，但他了解这人，为了找到答案，周强是敢于冒险的。这个问题也让他感到困惑，不死的有灵氏人在渐渐消失，正如曾经在这世上出现的那些神话与传说，也慢慢淡出了人们视线。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听见了扑啦啦响动，仿佛是翅膀拍打的声音。

　　咖啡已经煮好，康普从咖啡机上取下了咖啡壶，掺满了杯子。咖啡的味道从杯缘飘起的白色水雾中散了开来，实验室里醇香四溢。他喝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萦绕，温暖，平静，或许还有一丝快乐与幸福。
　　传真机鸣叫数声，吐出了几张纸。
　　传真来自法国巴黎，由专人从卢浮宫的监控录像里调出来的。纸上列出二十多人的照片，都是受邀前往鉴定地中海黄金面具的业内专家，其中一些人是媒体的宠儿，另一些虽然默默无闻，却是艺术品鉴定领域的翘楚。
　　他很容易就在其中找到了周强，周强不会错过任何与面具有关发现。他浏览着照片，向后翻了一页，这时，胃部像是被人用拳猛击一下，痛得抽搐。他看见了那个人!
　　康普几乎是跳了起来，奔到隔壁的房里，从抽屉里翻出了地中海黄金面具的照片，那还是几个月前托人弄到的。他看着面具上那张脸，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他嘶嘶地吮吸着那些血，苍白的脸变得更加得难看。
　　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下来，仔细查再照片的日期，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两人并未碰面。他只希望这二人永远不见面才好。
　　他接通了之前那个无声的号码。

　　“他还活着。”他说，犹豫着是否讲出另外一件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话筒里沉默了一会，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日期：2011-2-20 16:06:00
　　第十八章 罗马地下城
　　“我们的名字，便是夜里海波上发出的光，痕迹也不留地就泯灭了。”——泰戈尔《飞鸟集》
　　18.1

　　地中海的海风吹进了房间，将血腥的气味吹散。
　　“她的模样……变了……”吉安指着已经死去的波丽塔。她仍然是她，但容貌中透着古怪，五官扭曲着，像南方树林里缠绕着根茎的树藤。五指用力张开，已经僵硬，就像她的四肢，在死后仍然抗拒着某种看不见的邪恶力量。
　　“魔鬼附身！吸血的魔鬼！”大个子格特里德叫道。北方人大声地念着“耶稣基督”，动作划一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吉安冲到窗前。二楼的窗户距离地面有三人多高，外墙上并没有可供搭手的地方，墙下是一片长着稀疏林木的花园。花园外则是一片向下的缓坡，一直延伸到广场附近。如果真的有人从这里攀上，劫持了夏丽安夫人，那么，他一定是逃到广场去了。但是，这样做又怎会不被人发现？市场的人还没有散尽，从窗户上眺望，那里还亮着灯光，隐约可以看见正在收拾货品，准备关门休息的商人和他们的帮工们。

　　吉安突然转身拔剑，剑尖直指着路易的咽喉。“快说！你怎么夏丽安夫人知道出了事？”他喝道。
　　诺维跳了起来，抓住吉安的手腕，他说：“不是路易！”
　　真是一个奇怪的回答。
　　“我刚刚得知一个消息，我的宿敌今晚会有所行动，伤害我的朋友。”路易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以为出事的人会是诺维，所以匆匆赶往马提奥家打探情况。
　　“宿敌？”几个声音齐刷刷问得好不整齐。
　　“哥尼斯。”路易指着墙。室内光线不好，海德姆立刻取了一架烛台，走到那面墙前。借助蜡烛的光芒，众人终于看清了墙上的字迹——它是用剑尖划出的，非常潦草——一个名字和一行拉丁文：哥尼斯——她将属于黑夜。
　　哥尼斯劫走了夏丽安。吉安黑着脸，握紧了拳头。
　　“夏丽安夫人是我的尊贵的客人，我必须救出她。”诺维沉着说道。吉安向前踏出一步，站到威廉•诺维的身边。
　　“威廉，算上我们四个。”龙贝尔说道，重剑出鞘时，嗡嗡作响。

　　诺维神色肃然，低头致谢。
　　“请帮助我们，路易，没有你，我们不会成功。”他转而恳切地看着路易。
　　“没有用的，威廉，你知道那里藏着什么……我不能……我们永远……永远……无法战胜他。”路易躲避他的眼光，他站在光亮里，影子落在了暗处。
　　“路易，”诺维走近他，“我的朋友，难道你想永远如此吗？是时候做出选择了！你对我说过，夏丽安夫人像黑夜里的阳光，难道不是吗？你说她照耀你的生命。”
　　“是的，我卑微的生命里不配拥有这样美丽的阳光。”

　　“没有人的生命是卑微的，路易，你曾告诉我，柏里曾经说，自然赋予生命同样的奇迹，你忘记了吗？”
　　路易怔了片刻，眼中似乎又有了光亮。“是的，你说得对，威廉，没有人的生命是卑微的。是的……柏里……是的……每一个人都需要阳光，如果……总会有办法的，让我想想……”
　　吉安握住了剑柄，怀疑地看着路易。
　　“我当然可以将诸位带进那个世界，但是，”路易的目光移向众人，“那里的力量远比你们想象的强大，仅是那些卑微的守卫者，以我们七人的力量，也不可能取得成功。所以，我们需要得到别人的帮助。这是一个非常偶然的巧合，如果利用得当，如果大家能够暂时听从我的安排，也许能够救回夏丽安夫人。”他虽然是对大家说的这话，但眼睛却只盯着吉安。

　　路易肯定有问题，吉安心中更加确定，但这时顾不了许多。“当然，只要救出夫人，一切都听您的吩咐。”他说。
　　路易下了决心。“如果基督眷顾，也许我们还有时间，在最坏的事情发生之前，把夏丽安夫人带回光明的世界。”他说。
　　事情已经商定，诺维带着众人进了他的书房，几人帮着他挪开桌子，将桌下的一块地板拉开，露出一个密室，从中取出几把短剑，分发给众人。它们都是黑色剑柄，银色剑身，开了双刃，异常锋利。随后，他又从密室里拿出几把弩机和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