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张凡双的这种个性和自主意识我并不反对,而且支持,但我不知道她是否心中有个度。毕竟我们这是纪律部队,况且她之前也没有在类似的部门待过,纪律部队首当其冲的素质,不是智慧和分析能力,而是服从。即使是有疑问也必须顾全大局无条件的服从。
因为任何一个差池——,
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日期:2011-1-14 15:38:00
4
第二天,李舒然给我的邮箱里发了信。信中进一步对警方先期的侦查方向提出质疑。在案发期间,J市公安局曾向广大群众征集嫌疑人线索,让大伙着重注意曾经猥亵过妇女的露阴癖,或者躲在水房、浴室、厕所偷窥,并携有刀具的男子。并因此捕获不少有过类似前科的人,但是很遗憾,并没有嫌疑人的踪迹。
李舒然并不认可这一点,他认为无论露阴癖还是偷窥癖,都不应该是本案嫌疑人的行为特征。
他是这样解释的,
“首先说露阴癖,几乎都是男性,是指向陌生女性裸露自己性器,从女性惊慌失措的表现中,获得性满足的一种变态行为。
他们本身其实是弱者,很有可能患有性无能,无法完成正常的性生活——尽管这一点与此案的嫌疑人相似——但他们的区别在于,露阴癖并不具备坚毅、冷酷的性格特征。他们自卑,但还懦弱,这和嫌疑人就有明显差异。他们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性欲求,对女性并不仇恨,如果受害人反击,或者轻视露阴者的行为,反而会让露阴癖者无所适从,甚至落荒而逃。通俗一点说,他们是一群“虚张声势”的变态者。不具备上升到冷血杀手的心理素质。
偷窥癖倒是有这样的可能。但问题是,偷窥往往是一种强迫性的行为,这和因为好奇或者恶作剧的少年,偶发性的偷看女浴室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上升成为“癖”的,是指他无法停止下来。偷窥癖大都是因受色情书籍或者影像的不良影响,为寻求刺激,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按照通常的发展脉络,偷窥癖发展到一定程度,会出现不良性行为,比如嫖妓,甚至强奸。但必须注意的是,他们并不会杀人,因为没有这方面的心理需求,即使杀人,也是因为诸如“生怕事态暴露”而导致的临时起意的杀人,肯定不会出现虐待受害者或者受害人尸体的行为。
这明显是另一种人才应该有的行为特征,即所谓的性虐杀者。
所以,你们先期的判断完全错了。”
以上是李舒然发给我的第一封信,信的内容,到此嘎然而止。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看到这封信时的心情。照信中内容的措辞和分析逻辑,明显李舒然是个“业内人士”。可我依然不知道他是谁?!
关于他如何做到这一点的种种技术猜测,因为涉及到警方核心办案手法,在此不赘述。我想说的是,他对罪犯心理分析的头头是道,并不让我感到过于吃惊,但他能够在一个网监部门工作了数年的人的眼皮底下,做到“隐形”,确实让我有些诧异。
我上报了这一特殊情况,并打了电话给我原来所在的网监支队的工程师,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两个小时之后,那边传来了分析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李舒然IP地址显示,他正是在此案发生的J市给我发的邮件。
日期:2011-1-14 19:39:00
进一步的定位,仍在进行,网监支队的王工跟我说,如果李舒然不上线,我们无法知道他的确切位置,你现在唯一做的就是引导他接着发邮件,我们24小时监测着这个邮箱地址,一旦有发送情况,我们就有可能锁定他的确切位置。
我再一次打开了他发来的邮件,阅读之后,落笔写了一封措辞诚恳的回信。希望他能够接着就此案的看法,向警方提供信息。
发完邮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等到李舒然的下一封信,心中居然有些焦急。这是我进入工作组之后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事。李舒然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呢?
我突然有一种调查他的冲动,从他的学识和专业入手,完全可以在J市相关大学院系,或者犯罪研究中心进行“排查”,而且他还有不凡的计算机网络技能,是不是也在相关的职能部门供职呢?
我起码不是一点线索没有。
但考虑了一会之后,我还是决定放弃。等一等吧,等他下一封信到来之后,没准就能水落石出了。
吃过了午饭,张凡双坐在自己的电脑前看星座运程。这种兴盛于近代欧洲的占星术,近二十年来风靡国内,这和学历没有关系,谁也无法抵挡其中神秘的诱惑,尽管它有很多看起来“肤浅”的让人吃惊的理论。
我让她暂时不要离开,值一会班,自己则开车去了图书馆。在图书馆的三楼我找到有关性虐杀的资料。
性虐是指一种将暴力和性欲混合起来的变态心理,通过暴力,施暴者达到性高潮的一种手段,其中包括施虐和被虐,我还找到了一本李银河的《虐恋亚文化》,翻了两页,才发现她讲的和我要找的不是一回事儿。
李银河说的是民间所熟知的SM的角色扮演,和此案中以女性为猎物进行屠杀的嫌疑人,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儿。
我又翻了几本书,找到了一些国外性虐杀的案例,上面所描述的现场,倒和这个案子有许多雷同之处,都是通过暴力虐待杀死女性,来满足自己的性欲。书上还说,这一类犯罪人,往往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行为,来满足他们作案后,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幻想……
看了一下午的书,我有所得,回到办公室之后,想了一想,又给李舒然发过去了一封邮件。
“如果他是个性虐杀,你能够知道他在虐待那些女性的时候,心中在幻想什么吗?”
不料翌日上午,李舒然发来的邮件却是这样说道:
“我只是提到性虐杀,但不代表着我认为嫌疑人就是性虐杀,他是个变态杀手,但却不是这个类型的,起码在作案初期,如果让我来分类的话,我会把他定义成愤怒型的犯罪人,这和你们警方的判断,以及对其行为的预测,会有天壤之别。
他最初作案的动机,仅仅是因为他恨女人,和性没有关系。
而且,我想奉劝你的是,想要了解变态者,不是靠看书,而是要真正走进他们的内心!”
日期:2011-1-15 13:12:00
张凡双给我带来了一份早点。她问我吃过了没,我是没有吃早点的习惯的。但不管怎么样,一份豆浆和粢饭团已经放在了我桌上,“就当是谢谢你请我的那段晚饭!”她说。
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突然的“转折”,坦率的说,我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李舒然抛出“性虐杀”的概念,当我对此进一步进行了解了之后,现在又告知我这并不是他的“本意”?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我似乎都能看到他在电脑背后,不屑一顾的表情——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要复杂的多。我觉得有些不对,但不知道哪不对。
好在这次,网监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经过技术处理,锁定了李舒然的确切地址,但进一步的调查又出现了问题,这只是J市的一个网吧。而且他在上网的时候,不知用什么样的方式,逃过了身份登记,所以还是没有拿到能证明其身份的证据。
我上网查了一下该网吧所处的J市辖区派出所,打了电话过去,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配合,走一趟,看看网吧是否有监控录像,如果有的话,调取出来,不知道可不可以找到李舒然的影像资料。
做完这一些,我定下心来开始琢磨李舒然的话。
“想要了解变态者,不是靠看书,而是要真正走进他们的内心!”这句话似曾相识,其中的涵义我还是能够明白的。李舒然不是在教我如何研究犯罪心理,而是提醒了我。我记得曾经遇到过一个资深的心理医生,也说过类似的话,任何心理障碍者,治疗他们技术性手段都只是辅助,最根本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爱”!
“爱”他,真正了解他的需求,知道他焦虑什么,为什么焦虑,了解他,理解他,才是抚慰他受伤心灵的唯一良方。
本案的嫌疑人,在法律上讲是一个罪人,但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只是一个病人,在作案之前如果接受恰当的心理疏导,是完全有可能避免惨案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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